子,没有那么多算计。他们对一人好,血里火里都敢走一趟。
“真是个下下策。”秦重嘴里嘟囔着,泪水却溢出了眼眶。
“走啦,走啦,回去啦。”贺五儿吆喝着,站起身挡住秦重。男儿留血不流泪,秦重流泪的囧样,若被这些糙汉看见,指定能笑话大半年。
“咱可不是白来,一人一坛好酒,不能少。”老鬼拍了下秦重脑袋,忽的变了脸如个奸商一般,双眼一瞪,大声的叫嚷起来。
“管够,管够。”秦重收拾心情,连声应道。
“这里的事都了结了吗?”贺五儿问道。
“还差一个收尾。”秦重嘿嘿一笑,将夜奠阿娥之事,说了一遍。
“那高家逼死人,着实可恨。”有人愤愤不平。
“要怎的祭奠,才能让他们夜夜惊怕?”有人想不明白。
“还能怎的?装神弄鬼呗。”老鬼不屑的撇撇嘴,早看穿秦重的伎俩。拍拍身上的土,转身走了。贺五儿等人冲秦重摆摆手,相继离开。
目送老鬼等人离去,秦重长吁一口气,打起精神,返回了衙门。
未时许,一切准备完毕,出城往小东庄去。
小东庄离县城不远,四五里地就到。县尊陈平,还有范、刘两位夫子,坐着马车。车后边儿,赫泱泱跟着大队人马。不仅是衙门差役,还有士绅富户,全都陪着县尊而来。再其后,就是瞧热闹的百姓,足有数百人。
小东庄已得了通知,保正领着乡贤耆老,远远迎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男男女女五六十人,都是小东庄村户,其中就有高家人。提前得知了消息,村里人无不战战兢兢。夜里祭奠这事儿,听着就渗人,但这是县尊定下,谁也不敢提出质疑。一见到大队人马,更有些慌张起来。
“儿啊。”忽然,一名老妇冲出人群,大声哭喊起来。
这是高清的母亲田氏,骤然见到高清,直如晴天霹雳。高清身披枷锁,被押在马车后面跟着,一路行来不知摔了多少跤,衣服上沾满了泥水,披头散发凄惨不堪。看见母亲的身影,高清挣扎着,凄厉大叫,“娘,娘。”
田氏被衙役拦住,不能靠近马车半步。
“为何要抓我儿?为何要抓我儿?”田氏哭喊着,神情惊慌。
“高清诬告反坐,已被拘押,择日宣判。”一个魁梧大汉,穿文官服饰,背负双手走过来,沉声说道。周围衙役见到他出面,皆是躬身施礼。
“见过蔡县尉。”保正连忙上前见礼。
“嗯。”蔡县尉点点头,算是回应保正,又看向田氏,“快快让开道路,县尊此来,正是要祭奠你媳妇阿娥,回去准备准备吧。”
田氏闻听一下愣住,茫然难以置信。
半晌,终于回过神儿,哀嚎一声“扑通”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喊起来。“你们抓了俺的儿,老婆子可怎么活啊。”
她这么拦路哭闹,终于惊动陈平。
从车里探出头来,问道,“发生何事,为何停下了?”
蔡县尉快走几步,靠近车窗,简单说了状况,陈平顿时皱起眉来。
“许是听到风声,故此拦路搅闹。”蔡县尉颇有经验。
陈平点点头,心道也是。小儿子诬告反坐,铁定要受到惩处;大儿媳妇被逼投井自尽,她这个婆婆自然嫌疑最大。此时百姓,最忌讳家丑外扬。因为一旦传出去,四邻八舍飞短流长,根本无法抬头见人。
她这么搅闹,必是不愿众人进村,趁机搅黄了祭奠。
“把人拉开,带去墓地。”蔡县尉吩咐道。
“是。”数名衙役应道,走过去架起田氏就走。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暑气渐退,凉意袭来。沿着一片杨树林子,走了约莫一刻钟,还没到地方。路却越来越难走,曲曲弯弯,野草丛生。林子里,不时传出怪腔怪调的鸟叫。如此荒凉之地,没来由的头皮发麻。
黑暗的压抑,让人心情紧张。好在这时,带路的保正,燃起了火把。摇曳的火光,照亮了羊肠小道,也让众人心里松了口气。一支支火把相继燃起,连成长长的火龙,周围映照的通明,总算多了些活气儿。
秦重扶着范、刘两位夫子,深一脚浅一脚,慢慢向前走。
现在,恐怕所有人都在骂他,秦重心知肚明。不过,他无所谓。因为,来此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县尊要获取官声,下属要奉承上官,士绅要亲近官府,商人要讨好官员。又有哪个,真是为了阿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