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重深深看了七娘子一眼,这句话他听懂了。七娘子问的,不是山寨土匪的处置,而是被抢来的那些女子,自然也包括她自己。
“若愿回家,给路费,任其离开。”
不等七娘子说话,她身后一群女子,却突然像炸了锅。也许是压抑的时间太久,突然听到可以回家,一个个情不自禁,又哭又笑。
七娘子回头看了看,眉头微微皱起,轻轻叹了口气。她们这些女子,被山匪抢到山上失了贞洁,残花败柳,哪里还有家可回?
即便硬着头皮回去,家人邻里也不会同情她们,只会觉得羞耻。
想到这里,七娘子惨然一笑。
“什么时候发路费?”
人群中,有女子大着胆子问。见有人先开了口,随即,更多女子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一时间莺莺燕燕,场面有些乱。
秦重没见过这场面,瞬间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王二,安排人登记名册,发放路费。”
“是。”
秦重吩咐了一声,逃似的匆匆往聚义大厅行去。果然,能在土匪窝里活下来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女人,估计金超来了也是没辙。
“将军,请留步。”
七娘子一声高喊,叫住了秦重。秦重回头看时,只见七娘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单薄的女子,此时神情却透着决绝。
乱糟糟的场面,霎时为之一静。
“你有何事?”
“金超杀我父母兄弟,一十三口人命不共戴天。”
“哦?”
秦重忽的一愣,猛地回头,盯上了一旁的王二。此前有黑虎寨,寨主曾立下规矩,抢人抢粮抢钱,但是不杀人。
他习惯性地以为,这里的土匪也是一样,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王二被秦重盯上,顿觉脖颈子一阵发凉。老话儿果然没说错,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心里哀叹一声,浑身的力气似被抽离,不由自主软倒在地。
“你也有份儿?”
一看王二的怂样,秦重很有些无奈了。他想收编这些土匪,好帮他找马。但是满手血腥的土匪,他真的要用吗?
“没有,没有,俺没有杀人。”
王二慌了,连滚带爬到了秦重跟前,一叠声的喊叫着。
“去,把金超带来。”
秦重黑着脸命令,一时不查,差点犯了大错误。
不大一会儿,重伤的金超被抬了过来。他似是已经知道,今天逃不过了,反倒是哈哈一阵大笑,表现的极为狂放。
“金超,她一家十三口人命,都是你所杀?”
“不错。”
金超一口承认,随之微微侧目,望向早已红眼的七娘子。
“小七,你想报仇,来吧。”
七娘子泪流满面,浑身颤抖,死死盯着金超,眼里要喷出火来。猛地,她拔下头上的簪子,尖叫一声,疯了一样向金超扑去。
簪子是银制,五六寸长,刺入了金超的脖颈。金超没有反抗,任由七娘子一下一下的刺。簪子弯了,就用手抓,用牙咬。
血流了不少,但这点伤,要不了金超的命。
七娘子哭喊的力竭,金超此刻,反倒是露出温柔神色。
“小七,我收钱办事,你莫要恨错了人。”
“你说什么?”
“你爹得罪了人。”
“你胡说。”
秦重听出了玄机,命人拉开七娘子,亲自审问金超。金超倒也配合,一问一答一五一十,将一桩买凶杀人的案子,说了出来。
原来,七娘子的爹,姓秦名封,乃是旬邑县主簿。
旬邑县,还在同官县之西。
去年夏天,有人找到了猫耳寨,愿出五万贯钱,买秦封一家人性命。
那时,秦封任满,调任他处,正好从猫耳山通过。所以,金超接下买卖,将秦封拦住,一家老小带家仆十三口,全部被杀。
唯有一女秦婉儿,分外貌美,被他劫上山来,用强收为侍妾。
“买凶者是何人?”
“道上规矩,收钱办事,不问来路。”
“胆子不小啊,竟敢杀官。”
一县之主簿,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就像沙苑监,主簿姚平远只手遮天,掌管着十数万人的生死,予取予求,权力大到没边儿。
而此刻,七娘子,也就是秦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