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之刚才读罢这诏书,内心也无亚于地动山摇。他忠君的思想深入脑髓,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决意坦然赴死。
他拿起酒壶, 就要给自?己倒毒酒。
王姮姬大怒之下将酒杯打翻,厉声道:“你疯了?诏书叫你死你就死?人命岂同?儿?戏, 迂腐也不该这个时?候迂腐!”
文砚之清俊斯文的脸上坚毅无悔,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姮姬耻恚愈甚,且不说司马淮只是个傀儡皇帝无实权,就算这诏书是真的, 就代表了皇帝的本来意思吗?万一是受人所逼呢?皇帝现在正在王氏手中。
“胡言乱语, 不准喝!”
她要找二哥去, 找郎灵寂, 质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番意思。
至不济文砚之可以挟持她,以她为人质, 从这间小小的囚牢里逃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哪就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了?
“蘅妹见谅。”
文砚之泪流满面地制止了她,“此酒不宜再劝,当我一人独享。”
诏书是圣旨,象征着?绝对权力,即便他没有根深蒂固的儒家忠君爱国的思想,也没有权利违抗圣旨。
违抗圣旨者诛九族,婆婆已经沦为牺牲品了,他还有其他认识的同?窗,不能再让更多无辜卷入这场血腥中了。
“……我不能连累你。”
幕后黑手呼之欲出,司马淮不可能下这样的旨意,这旨意根本是那人的意思,那人一定要文砚之的性命,借司马淮的手杀人!
“不,”王姮姬眼睛里燃烧着?恨和泪,“你该搏一搏,我也是,我们一块。”
冲出去,冲破这羁锁,不管不顾地奋斗一回,为日后几十年?搏出天地。
“陛下的本意绝对不是要你死,若你这么糊里糊涂去了,万万对得?起陛下,令陛下艰窘的处境雪上添霜。”
她咽了咽嗓子,“我会去找郎灵寂,和他理论清楚,你现在先挟持我逃出去。”
文砚之太笨了,她得?教?他如何挟持人质,如何威胁恐吓,他那么瘦弱的文人手腕,连刀都拿不住。
“我刚才其实是骗你的,我不愿嫁给他,死也不愿,你要为了我活着?。”
她情绪过?于激动,泪水如雪水纷然流下,像挣扎的困兽不肯认命。
“你知道我的,我是因为中了情蛊才表面上服从,其实我不想就这么行尸走肉地活下去,不想。”
王姮姬声嘶力竭地劝了许多,文砚之却?一直在摇头,满目悲凉。
说什么都对他不起作用,文砚之最后含情脉脉地望了眼她,忽然发?作,将她狠狠推开。
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激发?出来的狠劲儿?极大,王姮姬被?他推出二尺之外,险些跌在地上。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文砚之仰脖灌了毒酒,一饮而尽。
“不!”
她忍着?手肘青肿奔过?去,却?已太晚,毒药穿肠,顷刻就摧毁了人的脏器。
文砚之七窍流血,软塌塌地倒在她怀里,眼底落满了阑珊的明光碎玉。
他沾满血迹的手颤巍巍地伸上来,似要最后摸一摸她的脸,蓦地想起她有情蛊在身,颓然作罢了。
“蘅妹……”
他哽咽着?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并不是因为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死理,他完全是为她而死的。
在他被?囚禁的第二天,那人曾找上了他。他当时?被?拷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瘫在牢房里,一瓢水泼醒。
纸和笔搁在面前,那人叫他写下一封自?愿放弃王姮姬的退婚书。
他当然不写,严刑折磨也绝不写。
那人说,以你的命,换她的命。
她是指谁,你知道吧?
文砚之愣了,她……你们竟敢伤害她吗?
那人道,你和她都太贪心了。
三年?,明明可以有三年?恩爱宁静的时?光,三年和离之后也可以各自平安无事。
可是,你们作为既得?利益者,风卷残云地吃抹干净后,连口汤都不愿给别人剩。
那人说,我自?然厌恶你,却?也厌恶她,你们都不该留下性命。她比你重要,她是一颗最重要的棋子,不能死。
你便死吧,抵消她的罪过。
文砚之咳了口血,问:我赴死,你会放过?她吗?
那人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