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住了,没人能看清她的神色是喜是悲,一身猩红热烈的新娘服,即便悲看上去也是喜的。
谀词如潮的祝福,好似一声声诅咒,多子多孙,宜室宜家,永结为?好,晕乎乎地砸过来,让人恶寒发呕。
她终究还是走了前世?的老路,或许从一开始,根本就没的选择。
个?人无论怎么挣扎,最终都会?被带回到既定的轨道上,麻木地前行。
婚车缓缓开启,浩浩荡荡,十里红妆,流动在拥挤街巷中的一抹丹雘色。前往建康城中的小王宅,场面盛大奢靡。
象征王郎两家的婚契的巨锁也当?成?嫁妆被送到小王宅,曾经的裂痕修补得?齐全,破镜重圆,看不出一丝瑕疵。
春祺夏安,秋绥冬祺。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无人在意的僻静角落处,一无名老人正在为惨死的文家祖孙俩烧纸。
今日是文砚之的尾七,还魂的日子,白幡飘扬,长?歌当?哭,魂魄悲伤。
文砚之那傻孩子是为了王小姐才心甘情愿就死的,王家小姐却?转头就嫁给?了仇人,还专门挑在他尾七的日子。
王小姐还真是一点不顾念旧情,嫁了门当?户对?的夫君,狠心抛却?旧人。
婚事与丧事冲撞,无名老人哭着对熏烟缭绕的火盆说,“你?们祖孙俩造孽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去招惹王家,跟王家作对。”
“现在好了,都变一抔白骨了……”
……
洞房。
龙凤花烛燃着明亮而炙热的光,灿烂暖烈,灼灼如金,噼啪爆着烛花。
红绸垂挂的新房内,充溢着吉祥喜庆的氛围,洒满了五色果饯。
喜榻上,王姮姬静静坐了会?儿,脖子酸得?厉害,便令冯嬷嬷将?沉重的凤冠摘了,枷锁似束缚的凤袍也除去。
冯嬷嬷掀开她的红盖头,望向窗外浓黑的夜色,戌时了,姑爷要来早就来了,可到现在还是杳无人迹,恐怕新婚第一夜小姐便要独守空房了。
囍酽酽的洞房,死气?沉沉,寂寞空虚冷,极致的热烈对?着极致的冷清。
姑爷看来是不打算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
姑爷的心太狠了,是石头做的。
“小姐……”
王姮姬知冯嬷嬷想说什?么,“嬷嬷别叹,他不来我的日子才好过。”
她和?他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夫妻。
冯嬷嬷仍然?忍不住叹息,什?么佳偶天成?宜室宜家,都是骗人的,连府上小厮婢女成?婚时都会?有洞房花烛夜。
姑爷今日都没怎么露面,除了在拜堂时短暂地与小姐并肩了一会?儿,其余时候没有半分温情,疏离若陌路人。
小姐造了什?么孽,嫁这样一位夫婿。
可惜小姐今日打扮得?这样美?,花容月貌,生生一个?人渡过这残夜。
小姐脸上轻微的浮肿,是为?他喝情蛊喝的,他良心完完全全是黑的。
桃枝和?桃根为?王姮姬端来些食物作夜宵,外面的宾客散得?差不多了。
王姮姬吃了几块点心,食欲不振,心神双重劳累之下,欲熄烛就寝。
明明只是一日的婚仪,感觉像一年那么痛苦漫长?,消耗人的气?力。
桃枝和?冯嬷嬷等人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按理说新婚之夜没有新娘子独自就寝的道理,连合卺酒都没喝……可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姑爷一直不见人影,难道小姐一直等到天明吗?
“二公子还没走吧?”
冯嬷嬷刚想说姑爷这般作为?,小姐莫如找二公子评道去,转念想起小姐出嫁了,从今后是大人了……哪能因为?洞房之事跟二公子告状,兄妹之间也得?避嫌的。
虽然?新郎和?新娘洞房是惯例,但谁也没说新郎必须和?新娘洞房。姑爷可以不跟小姐洞房,小姐却?不能哭啼啼地回娘家。
况且她没有娘家,这里本来就是琅琊王氏。
王姮姬轻轻嚼着一颗果仁,“二哥这几日都和?公主住在小王宅,担心我受欺负。”
冯嬷嬷见她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痛心道:“小姐!您真的半点不在意吗?”
王姮姬淡嗯了声,褪履上榻。
冯嬷嬷抿了抿唇,也住口?了。小姐都不急,她着老嬷嬷瞎着急作甚。
小姐早不是处子之身,姑爷和?小姐早圆房过,那夜……小姐浑身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