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会梦到那个时候。
耳畔响起一串轻盈的脚步声,清澈的嗓音与周遭格格不入:“世君大人,您可算醒了!”
苏倾河浑身湿漉漉的,毫不在意他微冷的目光,急急道:“你装x过头,把自己给坑了,这破地方黑咕隆咚,连路都没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很不喜欢水。
晏闻遐灵力流散,瓷白的脸好像一碰就碎,眸光却出奇的冷静。他薄唇向下微抿,嗓音沙哑:“你给我喂了什么?”
终于要亮出底牌了吗?
涅槃刺影响下,苏倾河若对他有杀意,必会遭到反噬。
是毒,又或者,是蛊?
眼见他神色越来越冷,苏倾河一时语塞。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她看着他唇角鲜红的血渍,掀起衣袖,道,“你救了我——呃,虽然半途坠机了——我也不会看着你死,但你又不吃我给的药,只能给你我的血了。”
纤细莹润的手腕上缠着形状扭曲的玄色布条,一看便是从他衣摆上硬扯下来的。
袖底凝至半途的赤焰刹那熄灭,男人眼中闪过一瞬茫然。
在青洲府也是,哪怕他神识散逸,只要这小丫头露出半点杀心,他也能借她的灵力一击反杀。
可偏偏,她什么都没做。
苏倾河拢了拢袖口,捂着坠落时受到二度伤害的臀,嫌弃道:“我既然融合了神器,骨血自然也有神力,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神血可作疗伤之辅,传闻集齐五件神器,甚至可能够逆转时空。
只是这血竟是苦的,难怪会影响她的味觉。
晏闻遐眉宇微松,半眯起凤眸,艳红的唇齿间淡淡飘出几个字:“倒也不笨。”
“……我就权当您是在夸我。”
“世君大人,”苏倾河揣摩他心情尚可,扁着嘴道,“我簪子上的珠串找不到了,那夜明珠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古董,您法力无边,找到必有重谢!”
小姑娘挂着营业微笑,眼里水雾朦胧,发髻散了大半,手心捧着大蝴蝶银簪,彩带上的珠串只余一边。
晏闻遐被她看得心烦,别过眼捻诀调息,不耐道:“寒潭分十八层,莫指望了。”
十八层……这数字咋这么瘆人呢?
“算了,破财消灾。”苏倾河收起簪子,扶着腰在他身侧缓缓坐下,环抱过膝盖问,“嘶,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她一个半死不活的都冻得受不了,旁边这位大神居然就跟没事的人一样。
晏闻遐不动声色往外挪了半寸,方道:“关押玉京死囚的地方,废了百来年了。”
苏倾河心里发毛,没留意到他嫌弃的动作:“你骗我的吧,囚牢里怎么可能还有凳子。”
晏闻遐瞥她一眼:“你坐着的是白骨。”
苏倾河失声尖叫,猛地蹦弹起来,凉意从脚底一路蔓延到头发丝:“怎么出去啊?”
哪里是冷气,明明都是阴气!
晏闻遐:“不知。”
苏倾河再不敢胡乱溜达,在他身前蹲成了极乖巧的姿势,软声乞求:“世君大人神通广大,这种时候您就别卖关子了。”
晏闻遐眸色暗沉,看不出是何情绪:“昔日紫极峰上原有一座青霄台,但凡在青霄台审过的,皆是死牢重犯,这十八层圣咒与血脉勾连,为的便是封印灵府。”
苏倾河反问:“封印的是犯人,关你什么事?”
晏闻遐终于转过眼,淡淡看着她。
对视了几秒,苏倾河突然连上反射弧,舌头打结:“你不会……还犯过事吧?”
晏闻遐抬手弹出一粒玉棋,年久失修的圣咒反应依然十几分迅速,平静的石室轰然大震,三道青紫色的冷箭冲他呼啸而来,最近的一支几乎是贴着脸擦过。
苏倾河瑟缩着身子,忍不住骂道:“靠!”
天下共主居然曾经是玉京的死牢重犯。
不愧是活了三百年的老男人,这阅历也太跌宕起伏了。
她重重哀叹一声,仰望室顶微弱无比的幽光:“四公子他们能下来吗?”
晏闻遐凤眸轻敛,唇角挂起疏离的讽笑:“二哥当年为了接我出去,离渊的半数私兵都折在了这里。”
邪神陨落后,羲凰一族便在离渊内隐世而居,直到晏闻韶以身殉九溟,才暴露了绝世心法的秘密。青霄台上一朝获罪,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贪婪地盯着他,毕竟只要得了他的心头元血,便能继承炎离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