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是一片残缺的大陆,被人打碎的星辰,地壳之上一片荒芜,寸草不生,但空气干燥,而又炙热,仿佛以烈火烘烤。
而前方,竟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坟冢。
数不清此地究竟葬了多少人,皆是无字碑,无名,不论从前曾有过多少辉煌,至此所落下的,也不过一片冰冷的坟冢。
谢演之看向那些墓葬之处,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当再度开口时,他平静地说:“你曾有三位师兄,两位师姐,其中亦包括当年在南火境内开宗立派的墟神之祖。”
“此地皆是衣冠冢,并未葬着他们的真身,如今是生是死,也全看命运,全看造化。”
“待来日你破仙成神之际,应该也会如他们一样,前往那片域外战场。”
“而出征者,临征前,在此立下无名碑,立下一处衣冠冢,也已是上古至今的惯例。”
“这其中许多人,或许早已陨落,也或许至今仍在域外征战,域外无天机,而天道只执掌域内,便是本尊,如今也难以推算他们情况如何。”
顾卿九在一旁安静听着,但闻言遥遥地冲那些无名的衣冠冢行了一礼。
此地是过往那些先辈的衣冠冢,上古至今已过去多少万年?天澜大陆人才辈出,但也逐日凋零,神明更近乎绝迹,原是神明早在成神之际,就已前往域外征战。
谢演之遥遥看着那片接天连地,难以计数的坟冢,他沉默了许久后,才又转身看向顾卿九:“如今天澜所剩之神,皆是残缺之神,要么濒临陨落,要么神格破碎,要么道法崩毁,要么神智丧失……”
好比战霄,季厌笙,殷如诲等等,这些人皆不完全。
“天道之脆弱,自上古一役元气大伤,已无法容纳一位完整的神明,包括本尊,亦如是。”
“摆在你面前的选择,共有两个。”
“要么此生永不成神,要么,一旦成神后,一旦脱离天澜进入域外,以至尊道体的威名,你将举世皆敌,永生杀戮,除死以外再无安宁。”
顾卿九晃了晃神,半晌之后才问:“就像您一样?”
谢演之不知怎的突然笑了,他徐徐抬起手,翻看着自己的掌心,如玉似的手,骨节分明,却好似能透过这只手瞧见多年以前的那些血色。
他回了一句。
“对。”
“就像本尊一样。”
………
顾卿九回到丹鼎谷时,已是当日晚间的事情。
今日所见所闻对她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而谢演之口中的那场拜师大典,已经定下了日子,宗门这边的李道乾等人也早就开始进行筹备。
就在半个月后。
不过从那片坟冢之地回到神宫前,顾卿九曾问了一句话:“恕卿九愚钝,但弟子一直不懂,师尊在那之前与弟子并不熟悉,为何那般突然,既是降下天尊神印,又是给予庇护,收弟子为徒?”
谢演之当时看了顾卿九许久,但没等他开口,墨玉就已忍不住地插嘴道:“这也没什么好纳闷的,等你成神之后就会明白,凡人无法预知命运的轨迹,但神明却可捕捉命运走向。”
“你与谢演之有着天大因果,更何况。”
“你为至尊道体,本该气运加身,却气运被夺。”
“若是天道全盛时,定会护你一二,绝不会叫你被人欺辱至此,而道体,虽号称天道的代行者,可代替天道执掌杀伐。”
“但你或许不知。”
“如今我天澜的天道,他本就是一位至尊道体,曾为人族,曾为人修。”
“所以不论是出于哪一方面,在你羽翼未丰前谢演之护你几分,都是理所应当,不必多虑。”
天道,竟曾是一个人,一位至尊道体。
这事儿听起来不可思议,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而使了个障眼法,始终跟随顾卿九身旁的青铜古棺,则是全程安静如鸡。
但二人临走时,青铜古棺突然一僵。
谢演之不咸不淡地瞥来一眼,仿佛心知肚明,但看破未说破,只过了一瞬间,就已移开他自己的视线。
青铜古棺季厌笙:“………”
本体这厮还是那么的心细如尘,本以为这障眼法已经精进许多,但原来早就叫人看穿了。
不行,还是得回去多练练才成!
……
接下来一阵子,因为战霄闭关,顾卿九难得觉得生活有些冷清。
就连那不着调的季厌笙都连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