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夫君！快看，老夫人让人送来了黑枣糕。”
除夕这日一大早府中就热热闹闹，她来找殷如诲，毫不意外地发现季厌笙也在这儿，那人散漫，一把懒骨头，手里捏着把瓜子儿，一面吐着瓜子皮，一面乱没形象地晃着二郎腿，这人乍看就跟一纨绔似的。
因那日曾被季厌笙捂眼，又曾被季厌笙牵住小手，她对这人有些警惕，她可是有夫之妇！
“噗？？”季厌笙本是磕着瓜子吃得嘴巴发干，正欲饮茶瞧见顾卿九那个机警的小眼神，一下子就笑喷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还从不知顾卿九竟也有着这样的一面。
印象中的顾卿九人前清冷，气质没人，容貌绝美，倾国倾城，可接人待物总是透着几分冷淡，她心中有一面坚冰铸就的高墙，那高墙隔绝外人的接近，也就唯有在茯苓或战霄面前才会开放。
至于许阳笙、季厌笙，这俩人也算有缘，名字里都带着一个“笙”字，但伴随顾卿九的时间也不短了，相识相知，然而，和战霄茯苓一比，也依然有远近亲疏的差距。
季厌笙可以断言，假如他跟战霄同时掉进水里，这人肯定第一时间救战霄，哪怕战霄会水，而他不会水，她也依然会为战霄飞蛾扑火，下场是他死。
就是这么一个偏心眼儿的丫头，只要战霄在一日，其他人必须无条件让路。
那夸张笑声叫顾卿九满头雾水，下意识地往殷如诲身边凑了凑，而殷如诲则不悦地瞥眼季厌笙，“你若无事，便出去走走，那线索虽断了，却也不是不能继续追查。”
“呵呵，做梦！”季厌笙翻了个白眼，“夺大的脸哪，让本座给你大白功，凭什么你在这儿蓄谋谈恋爱，本座却得为你跑断腿。”
他起身抢走顾卿九带来的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盘黑枣糕咔咔咔地就啃了起来。
“再者，我们是我们，丫头是丫头，你我如何想，可不代表丫头一样那么想，我总得看着你一些，免得你化为衣冠禽兽真做出什么让那丫头耿耿于怀的事情。”
这话指向很明显，殷如诲黑脸，“本帝并没有那般不堪！便是争，也不会现在争！”
不然他为何要如此克己自律，为何要如此节制？这凡人之境，二人又是夫妻名义，便是、便是……也可顺理成章，但他一直都没那么做。
季厌笙眼底带上了几分笑意，神色也柔和了些，他自然知晓殷如诲不会，不过是存心斗斗嘴而已。
千变万变，不离其宗。本旨同源，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无论容貌如何，身份如何，性情如何，举止如何，都不可能改变。
正如他知殷如诲没那么卑鄙，所以自从发现殷如诲那些隐秘的情愫，就开始时不时地同情一番。
智者不入爱河，争什么争，抢什么抢，季厌笙对他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只想在旁看着，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已是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满溢，少一分则缺失。
这时一名下人敲了敲门，“公子、少夫人，季公子，门外来人，是顾厌珩，珩公子。”
季厌笙：“……”
他收回前言，他或许也没那么与世无争，因为——“打出去！”
一听那人姓名就立即没了好脸色。
然而顾卿九脸色微变，“不准！那是我哥哥！”
！。
季厌笙：“？？”
突地拊掌笑了，“哈，这下可好，来日乐子又多了一桩？哥哥？哈……”
再度笑了。
现在叫得这么亲热，我看你从这场识海幻境苏醒后会不会气得冲回来捅死如今的自己。
…
顾厌珩那日本是去了城外的寺庙，在马车上苏醒，想起了许多许多事，本是想立即就见顾卿九，然而……
他想起他们两个上一次见面，想起了顾卿九曾绝情至极。
“天地不灭！此恨不消！”
她曾如宣誓一般。
真若懊悔，或许不该再打扰，消失她面前，不再碍她的眼，或许这才是对她最好的。
原不原谅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因为知晓她永不可能原谅，也因知晓，就算有朝一日，她当真离奇地原谅了他们，他们这些人，也绝不可能原谅自己。
可是，当得知顾卿九沉浸在幻境编织的故事中，并未清醒过来时，他心中那隐秘的角落窜出几分卑劣来。
或许，或许，这将是此后余生唯一的一次，唯一仅有的，能再听她唤他一声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