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二人的目光隔空教诲。
一个冷冽,另一个冷淡。
顾卿九弯了弯唇。
不知怎的,假若是上辈子见到了这些人,她大概很难做到像现在这么平静。
就算不歇斯底里,也难免要想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可如今,出奇的,她竟十分平静。
又突然想起自己那受创的神魂,想起季厌笙帮她做出的修补,哪怕只有一些片段而已,尚未完全补足她缺失的感情。
可是她想,这一世她应是得到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并且在神魂出现变化前,战霄对她而言应是意义非凡。
她又笑了声,看着顾寒山那边道:“你顾家今次兴师动众,所为何在?”
“便是死,总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她这话刚出,没等顾寒山表态,那位号称顾家七长老的顾松就已先按捺不住。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口口声声地指责:“顾卿九,你枉为我顾家女!”
“从前家主看在你乃血亲,与我顾氏家族有着一份亲缘的份上,哪怕你作恶多端,却也还是心存几分仁慈之念,饶过你一回又一回。”
“可你呢?”
“你恬不知耻,若早知你心性竟歪曲至此,早在当年便该将你扼杀在摇篮之中!”
顾卿九冷笑,“笑话!我问的乃是顾寒山,你又算什么东西!顾松,别太把你自己当回事儿了。”
“你!”顾松脸色一凛,气得便要甩出一掌。
可就在这时,顾寒山微微一抬手,顾松见这不敢放肆,连忙退至了一旁。
而顾寒山已徐徐起身,犹若天神垂帘,但那冷淡的双眸却无半分怜悯。
他仅仅是垂眸俯瞰着下方的顾卿九,冷声说道:“你既是想要一个理由,那便给你又如何。”
“洲儿名牌碎裂,魂灯已灭,他是你三哥,你亲三哥。”
“可九儿你又都做了什么?竟是置他于死地。”
顾卿九一愣,想起顾祈洲时她神色微顿,但转念之后又笑了笑,“真是不知所谓啊。”
她仿佛在看一群蠢货。
他们这些人不知怎的,明明以前心智正常,可自从顾云婳出现后就开始变得不辨是非。
她摇了摇头,已是懒得再多说什么。
“所以按你的意思,顾祈洲死了,你认为是我做的,所以要让我给她陪葬?”
顾寒山说:“顾松长老说对了一句话,若非你为我顾家血脉,若非你娘当年为了生下你曾吃过那么多的苦,早在当年你首次作恶时,我便绝不会姑息,更不会拦着言庭和湛蓝他们。”
“本是念你年纪尚小,以为再过几年,等再长大一些,多少也能懂点事。”
“可到底是我对你太过宽纵了,反而叫你长成这么一副惹人生厌的模样。”
顾卿九沙哑一笑。
“行吧,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何况顾祈洲的死也确实与她有些关系。
她隐隐能明白,当日若非她被困在那些域外罡风中,若非是为了护住她,若非是为了想帮她打开一条生路,那人也不会那般惨烈,以他自身的血肉神魂来进行献祭。
事实上自打从狂剑仙的识海幻境出来后,顾卿九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件事。
于她而言,她更宁愿顾祈洲那些人能将恶劣进行到底,她并不怕仇恨,仇恨只会成为她的养分,但她却不愿见那些人反悔,不愿他们出尔反尔,不愿他们在明明造下过那么多的伤害之后,又洗心革面,又想重新做人,想与她重修于好。
左右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兄妹早已不再是兄妹,何不就只单纯地做彼此的死仇。
为何要施恩于她呢?
最不想欠他的人情,最不愿接受他们所给的恩惠,可偏偏这份人情还是欠下了,这份恩惠她不得不收下。
或许当日若非顾祈洲献祭,兴许她已陨落在剑仙识海,这是不能抹杀的事实。
那人相当于以命换命。
用他自己的命,救了她一命。
“我人就在这里,你顾家大可放马过来!若我今日不敌惨死于此,也只能怨我自己学艺不精,而与人无尤。”
手腕翻转,长剑剜出个剑花,顾卿九一脸的清清冷冷。
而顾寒山则是眉梢一挑,他立身于战舟之上,冲着顾松长老那边打了个手势。
顾松眼光一闪,顿时咬牙冷笑了起来:“来人,跟我走!奉家主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