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得知许阳笙死讯时，李道乾着实伤神了许久。
但后来许阳笙跟着顾卿九回到了墟神宗，哪怕当时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还披着宽大的黑衣斗篷遮掩身形，可李道乾还是认出了他。
只不过当时师徒二人并未相认。
墟神宗如今越发落魄，一代不如一代，但所沉淀的底蕴远非寻常人可比。
外面那些小宗门嘲笑墟神宗大不如前，殊不知墟神宗的真实情况，只有少数一些人知晓，好歹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也因此，李道乾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南火皇室那边很是古怪，南火国主也很是古怪。
自从现任国主掌权后，南火皇室动作频繁，李道乾隐约觉得对方似乎在酝酿什么，而有皇室在旁虎视眈眈，许阳笙怕自己还活着的消息曝光出去为李道乾引来麻烦，李道乾则是猜出一些东西，所以装作不认识，借此来保护这位座下大弟子。
但此刻在这艘飞舟之上，有季寒霜在不远处放风，当察觉季寒霜的神识笼罩了整艘飞舟，李道乾也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阳笙……”
他双目通红，一辈子未婚无妻无子，名为师父，当年许阳笙还只是一个小不点儿的时候就成了他徒弟，他是真把这个弟子当成亲子来看待。
许阳笙眼双发发红，他突然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弟子……弟子见过师尊！”
李道乾怔了下，旋即笑着走来，一把扶起了他，“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
…
里面那师徒两个在叙旧，顾厌珩没想掺和那些事，他悄悄走人。
墟神宗这艘飞舟停泊在鸿蒙道府旁，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份来自兄妹之间的血脉牵引之力，正在明确地告诉他，他与九儿近在咫尺。
季寒霜瞟他一眼，“魔修？”
顾厌珩神色一凛，蓦地冰冷了神色，顷刻间眉心处被魔气染黑的剑道印记化为一柄削铁如泥的无上宝剑出现他手中。
季寒霜眉梢一挑，旋即就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此地为中州，虽说中州之人对魔修偏见并不如四国那么深，但你若不想连累亲族，还是藏好些为妙。”
顾厌珩愣了愣，末了眼底敌意减轻些：“多谢仙人提醒。”
季寒霜拎着酒壶喝了一口酒，没再搭理他，仿佛方才不过是随口一提。
种族之间的仇恨大抵是历史残留，最早是因为魔族那些先天魔种对另外几族烧杀掳掠，中州这地方从前叫罪洲，神秘之处实在太多，那些战火倒是并未波及此地。
但另外四国受害不轻，也因此一旦发现了魔修，不论是先天魔族，还是像顾厌珩这种后天入魔的魔修，都总要扬起旗帜，高喊大义，喊打喊杀。
但季寒霜觉得那种事情很无聊，魔族不一定全是坏的，人族也不一定全是好的，好坏之分的界限其实很模糊。
…
顾厌珩思忖着季寒霜说的那些话，其实他也知道自从入魔后，他就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曾有一段时间跟在顾卿九身边，却也只是悄悄的，不敢让任何人发现，也是因为担心给顾卿九带来麻烦。
他其实很想顺着那份血脉牵引找上顾卿九，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但思来想去，到底还是忍住了。
此地强者太多，他并没有那个自信，无法确保当真能在诸多强者的眼皮子底下私下会晤还不被发现。
末了，他身形化为一抹黑烟，逐渐隐匿于虚无之中，将他自己藏了起来。
却不知就在他和许堰洲来到墟神宗这艘飞船时，不远处鸿蒙道府的青铜古船上，顾卿九突然生出几分感应来。
她先是一怔，旋即蹙了蹙眉，接着又摇了摇头，摒弃了那些她并不想要的杂念。
这个夜晚很漫长，许阳笙从李道乾口中听说了一些事。
李道乾也知晓了许阳笙的一些遭遇。
“这么说，当初在万兽之森，那许云祭以邪法夺取了你一身修为？”
许阳笙点着头，“后来在小师祖的帮助下，我曾在剑仙冢有机会杀了他，不过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儿，所以虽毁了他肉身，但也只是擒下了他神魂。”
“皇室水深，恐怕远超我想象。”
不提旁的，夺人修为，许云祭当初修炼的那个功法完全是逆天而行，那样的邪法一旦出世，将是一场莫大灾难。
而那样的手段，也着实是阴邪了些。
李道乾思忖片刻，“你做得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