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笙屡次想出手,想直接杀了了事,弑父便弑父了,便是背上恶名又如何,从前的许阳笙早已死在了万兽之森中,身为皇家血统的许阳笙早已被这些人亲手扼杀。
但心里多少有几分顾虑,他总觉得,若这幻境当真是因心中恐惧而起,那么恐怕,按许长擎的性子,他所恐惧的,未必是这份微末时期的遭遇。
那又能是什么?
又突然想起了顾小师祖,想起南火皇室联合沈林两家的算计,以及皇室为魔族仆从的身份。
许阳笙蹙了蹙眉。
“罢了,反正有得是时间,且先看着吧。”
果然,当冰雪逐渐融化时,春季悄然来临,可这幻境之中的许长擎也已遭遇了一次死劫。
他被人拖进一处地牢,那欺压他的皇兄说:“听闻这地方是我皇家禁地,但每隔一阵子便要投喂一批血食,每当投喂那些人血食的惨叫之声能传出很远……”
那人一脸恶意,仿佛存心想让许长擎畏惧,而许阳笙听得眉心一拧。
他自幼便拜师墟神宗的掌门李道乾,罕少回国都,但这深宫大内幼时也曾探索过。
这个地方他知晓,只是当时早已变成另一副模样,从阴暗的地穴长廊,变成一座巍峨气派的华美宫殿。
许长擎异常沉默,好似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或者他早已做好必死的心理准备,他知晓这一天迟早要来。
而在这临门一脚时,他一身血泥,那冷淡的面容突地翻涌起深浓的讽刺。
“皇兄可是得意?可说白了,我为正宫嫡出,正宫到底是正宫,嫡子到底是嫡子,这许氏皇族子嗣再多,可除了皇后所出,也不过全是一群小娘养的,不过是庶出!”
他仿佛是为了求一个痛快,出言挑衅,果真对方脸色丕变:“贱种!也不看看你在冷宫之中待了多少年,你资质不行,修为低微,枉为我皇族中人!父皇心中从未有过你,这些宫人之中又有哪一个曾把你当成过皇子?”
那人冲上来对他拳打脚踢,他却只是笑,一味地笑,口中吐着血,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笑得极为嘲讽,却也换回越发残忍的暴戾。
直至砰地一声,那人一脚踹在他头上,他头部遭重击,满身血迹地昏迷过去,就仿佛是死了一样。
那人气喘吁吁地停下,但满面的阴鸷:“来人,把他丢进去!我皇族养这废人这些年,区区筑基竟也敢张狂,这一身血肉可莫要白费!”
说完那人又一脸狠辣。
立即有侍卫朝此处走来,冷着脸架起许长擎双壁,打开了一扇石门,石门之后是一条阴暗的长廊,那长廊之中布满了血腥,散发出浓郁的不详。
有人抬脚一踹,许长擎顺着长廊的坡度一路翻滚,直至没入那无尽的黑暗,而沉重的石门也再度合上了。
许阳笙在此旁观,心里划过一丝思忖之色。
他曾险些入魔,当初若非顾卿九拦了一道,兴许他早已因执念而入魔。
而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经历,他对魔气十分敏感,这石门之后,竟是惊人而浓郁的魔气。
皇族所饲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魔仆,魔仆,许阳笙心中已有所猜测。
而另一边,当神智陷入昏迷时,许长擎本以为此次必死无疑,谁知一室昏沉中,他嗅见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儿,恍惚着睁开眼,看见一座座漆黑的门户,那些漆黑门户上贴金了封条,而那些封条是以朱砂和黄符所绘制。
他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某一刻,某一扇门户深处,传来一阵恐怖的气息波动。
“哦?”
那门户之内传来个声音,“这次倒有点不同,怎今日血食竟是个皇族。”
他听见门内传来一个雌雄莫辨的嗓音,那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也有些模糊,仿佛横跨了遥远的时空。
但一身重伤的许长擎仅仅只是只是瘫在地上,并未尖叫,也并无反抗,甚至不见半分恐惧,好似哀莫大于心死,早已对这人世无望。
无边的黑烟黑气从那神秘的门户之中涌动而出,小心地避开了门户上的那些封条符文,又突然一个汹涌,正欲吞噬许长擎时,那些黑气又猛地一顿。
“嗯?”
那个声音问:“你怎丝毫不慌?”
许阳笙沉默片刻,才嘶哑地道:“慌有何用,除了等死,孤又还能怎样?”
没那个修为,也没那个能耐,既已知晓反抗无用,又何必白费力气?便是慌乱,也只是像个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