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九一脸愕然。
一层无形的壁障如水波荡漾,那壁障阻挡住她,使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而无法再靠近分毫。
她深吸口气,在来自之前她就曾想过相关对策。
此刻强忍着心慌,她攥了攥自己的手心,强逼着自己冷静一点。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想破解这魂石幻境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季厌笙神色一顿,旋即徐徐转身,他重新背对着顾卿九,岁月场合依然在展开,他盘膝坐在那棵神树下。
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么从外部毁灭,要么从内部瓦解,这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先牺牲什么。
哪怕战霄,不也是如此?若无上一世焚天炼狱的百年相伴,若不是先捧出一颗滚烫的心肝不求回报地付出,又怎会得她所爱?被她死心塌地的放于心中?
这世间总是公平的,在这平衡之道下,今次一切已是死局,若想打破这死局,就必定要有人伤亡。
而他情愿那个人是他。
见他拒绝交流,顾卿九心气一沉,轰地一下,她体内的至尊神葬旋转着自丹田飞出。
“我是萧悯!我是萧族圣女,萧悯!”
“生来便有一份至尊神藏,纵使是转世之身,依然可驾驭这份神藏。”
“季厌笙,你听我说,我不愿你冲动,此地同样可撕裂虚空,那些虚空裂缝连接着域外罡风,我可引域外之力毁灭这些血魔,彻底摧毁这魂石世界……”
季厌笙沉默了片刻,他不愿听她声音,不愿看她神色,因他知晓,若自己多看,定会心生动摇。
这世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他并未嘲笑她异想天开,因他知晓,她为萧悯转世,又身怀神藏,这种事情她是真能做到。
可是,总归冒险了些,私心里他不愿让她去冒任何危险。
“季厌笙!”
!。身后传来她哭腔。
他的法力屏障虽然阻挡住她,使她难以接近,可他所散发的魂力已经彻底唤醒她昔日的回忆,有关殷如诲的种种越来越清晰。
她吸了吸鼻子,几近央求,“别这样,你别这样……”
当初殷如诲陨落时,若不是临死前抽取她情丝,斩灭她对他的所有回忆,顾卿九并不知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一直在坚守她与战霄的感情,可那份感情从何来?是因前世共同的经历所诞生。
在遗忘所有过去与人朝夕相处时,又怎会半分感觉都没有?
可殷如诲在她心中的地位比不上季厌笙,倘若今次在这魂石世界季厌笙当真有什么好歹……
不,那种事,顾卿九拒绝去想,她甚至不敢去想象。
“你们总是这样,一厢情愿的付出,可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承担后面那一切?”
“战霄如此,殷如诲如此,而今就连你也要如此吗?”
“战霄曾死在焚天炼狱,而殷如诲死于星海,如今你背水一战以命为局。”
“是,你们可力挽狂澜,你们永远在做最合适,也对我最好的决定,可为什么要让我留下来?”
“死人死了,但活人还活着,伤心难过遗憾懊悔这些情绪,全部是留给活人的。”
“若我的命要建立在别人的生死之上,这命我不要,这命我不想活,你懂吗!?”
“我并不想被任何人保护,我要的是并肩而战,我要与你们所有人一起直面生死,而不是舍弃你们,踩着你们的尸骨去苟活!”
季厌笙怔了怔。
而顾卿九吸了吸鼻子,“战霄为救我而死,若我早知他会死,那一世,焚天炼狱崩塌时,我宁可死的人是我,我并不愿他为我抵挡。”
“殷如诲也是为我而死,为驱逐顾寒山而耗尽了他自己,诚然那是我为我好,他的死将对我有利,可我不愿,我不愿的!你能明白吗?”
“甚至是,甚至是……我那个三哥,顾祈洲。”
“呵,”她突然惨笑,眼底溢出了一行泪,那滚烫的泪水洒落衣襟,她双目通红。
这是她首次如此直白地对人提起这件事。
“我恨!我是恨过!可为什么他要以那样惨烈的方式,为了帮我开一条生路,而献祭他自己?”
“我宁可他死在我手中,死在我刀下,他既然已为恶,我宁愿他恶到底!可伤人的事情他做了,最终又以那样的方式来选择结束……我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