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了。”
顾卿九看向前方,他们几个距离老祭司尚且还有段距离,
此刻就见老祭司一手拿着那根布满岁月风霜痕迹的权杖,而另一手则是拿着一碗圣水。
黄金圣水被祭司高举至头顶,那些青铜古棺数量奇多,而今已排列整齐。
蚩衲、芳姑,还有一些见过的,没见过的,但凡是这一族群的人,纷纷单膝跪地,并双手将圣水捧高。
夕阳之下,雾霭漂泊,那壮丽夕阳为此情此景渲染出一份神圣的庄严。
老祭司用那苍老的嗓音高声道,
“恭送英灵,愿有来生!”
蚩衲等人也是齐声高喝,
“恭送英灵,愿有来生!”
“起棺!”老祭司说。
蚩衲等人也跟着大喝一声,
“起棺!”
在此之前,他们整理这些古棺时,有人单臂一晃便能将一副沉重的棺椁整个扛起,但此刻,每四人负责抬起一副棺,前后各有两名棺夫,那抬棺缸上则帮着以红线栓挂的青铜铃铛。
有人双手捧起提前雕刻好的牌位,也有人手捧冥烛,剩余人则是手持圣水。
随着老祭司的权杖一挥,那条顾卿九所熟悉的黄铜古路再次从众人脚下延伸而出。
这条古路实在漫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就仿佛是他们心中所期盼多年的那份渺茫希望。
在夕阳之下,在夜色之前,他们抬起古棺走上了这条黄铜古路,不知不觉四周景色逐渐变换,从那片岁月静好的安逸桃源变成了黄沙漫天,四处已尽是一副沙漠景象。
顾卿九沉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她感觉自己仿佛一名送葬之人,在为那些古棺中的存在送行。可她又很清楚,或许死亡并不是结束,并且也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们所有人,都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着他们自己的身与灵,
不论是那些棺中神明,又或者是老祭司所在的这一族群,他们生前以血肉之力为诸天抗衡那个鸿蒙深处的存在,而当肉身殒灭,真灵、执念,他们依然在不留余力地发挥着各自的余热,为了同一目标前仆后继地牺牲。
在意识到这件事情时顾卿九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我想我或许想错了一件事情。”
最初进入这片秘境时,或许是警惕,又或许是旁的什么,但总归他们这些人对这些秘境生物是带着些敌意的,先天上就带有防备的,后来发生了冲突,哪怕及时被遏制,但其实他们从未发自内心地信任过地方。
但其实,她,战霄、季厌笙,他们这些人,都只是后来者,而这秘境中的族群,是先辈,是如谢演之那样的先驱者,作为先行者的他们,走过太多坎坷,有过太多死伤,相较而言,反而是他们这些后来者,显得愚昧了许多。
“伟大从不止是说说而已。”季厌笙突发如此感慨。
他们跟着这支队伍一路往前走,从夕阳西下走到了夜浓如墨,直至那沙漠尽头出现一片绿洲,点点星火照亮了一方突地,才发现那片绿洲之上竟是建了一座苍凉古老的城池。
“这就是天水城?”
远远一看顾卿九心生震撼,天水城中载歌载舞,依稀能听见一些民谣唱声从远方传来,然而这地方的风气却是给人一种异常淳朴的感觉。
此时老祭司再次挥舞起权杖,一片薄雾升起,顷刻就已掩盖了他们的身形。
“下方乃是凡人之地,可那些你我口中的凡人,从前都本是神灵。”
顾卿九早就已经从此前得知的那些旁枝末节中猜出了这点,可此刻听见老祭司这么讲依然受了很大的震撼。
这片秘境犹若轮回,仿佛神明陨落后的复生之地,所谓凡间,却更好似是那些神灵死后的栖息之地。
“他们已经遗忘了从前?”
“不遗忘又如何能有现在的安逸?”
老祭司笑了笑,而后又看向那些青铜古棺。
顾卿九的视线也跟着转移,此刻以老祭司为首,众人洒出手中的圣水,那些金灿灿的圣水落在了古棺之上,之后那些青铜古棺竟在圣水的作用之下蠕动起来。
仿佛变成了某种血肉,又或者是某种器皿,竟是徐徐捏造出一个人形,而那些人形也逐渐有了五官,可他们的身材体态却在不断缩小,转眼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婴儿。
那些婴儿宛若熟睡一般地闭着眼,看起来很平常,任谁也想不到他们的来历。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