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厘已经跑出了终点线很远。
终点线以外除了她就没有别人,她不知不觉间就把其他选手甩在了身后很远的地方。
距离终点两三米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两颗头颅,还有两具无头的尸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这批诡异选手和终点相差太远,脑袋没能够着终点线不说,还被风吹到了其他跑道上。
工作人员出现,将地上的脑袋和尸体拖走。
它们从时厘的身边经过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气味钻入了她的鼻尖。
再瞧工作人员拖着尸体离开的方向,也并非通往健康保障室的通道。
时厘走下跑道,队友迅速围了上来。
寒风阴冷刺骨,运动后出汗容易着凉。
成熟的队友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干净的热水。
春奈轻轻吹了两下,把纸杯双手递给时厘。
“我的神,辛苦了。”
“不是我说,这些诡异跑得也够慢的。”裴望星啧啧着,居然比半决赛的成绩还慢了不少。
甘昼月望向时厘:“路上遇到了干扰?”
那些赛道上的诡异选手,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能进决赛——两只诡异直接偏离了跑道,三只诡异中途停了下来,还有两个家伙选择扔出自己的脑袋放手一搏,但脑袋的飞行轨迹也明显歪了。
时厘言简意赅:“幻觉。”
“难怪。”甘昼月不说话了。
现在的这种局面倒也正常不过。
毕竟这场运动会从根源上就烂透了。
这里的体育竞技没有公正,全是利益往来。
黑方选手公然滥用兴奋剂,不只出于对镜头和成绩的渴望,也有赛事主办方的暗中授意。
这条看似已经被扫清的平坦赛道上。
每个天选者看到的情景都不同。
诡异也能看到沿途的幻觉。
按照赛事主办方原本的预想,应该是遭到禁赛处罚的那批选手晋级决赛。
它们使用的兴奋药物,除了激发潜能,也有镇静专注的作用,可以降低外界的影响。
结果现在换成了这一批诡异上场。
它们比天选者的步速快,但它们毫无准备,也没有足够的底气,才在比赛中用上了各种手段,还换上没戴眼镜的黑幕裁判干扰比赛结果。
跑步是人类古老的生存技能,摒弃掉兴奋药剂这类外物,后回归了最初纯粹的状态。
无论是短暂激烈的百米冲刺,还是漫长的马拉松跑,都是一场跨越自己、突破极限的仪式。
时厘只需要心无旁骛地坚定往前就好。
这些诡异无论生前死后,受到的外界影响太多,它们无法在这条只走直线,没有弯弯绕绕的路上保持绝对专注,不知不觉就走偏了。
时厘清楚地知晓她看到的都是虚幻,是已经发生过的悲惨过往,或许心里也会涌现一丝悲悯,却也不会因此停下自己向前的脚步。
奖牌很轻巧。
金色在上面稍纵即逝,眨眼就变成了黯淡无光的磨砂质感,宛如一块劣质的金币巧克力。
时厘站在领奖台上。
身旁左右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亚季军。
1944年,当时的汉斯为了掩盖犯下的暴行,举办过一场战俘运动会。他们选择的并非那几个臭名昭着的灭绝集中营,而是另一处羁押着兰波国大量军官的战俘营,因为那里的环境条件最好。
不过这群人后来也未能逃脱命运,一部分被枪决,另一些则被转移到了奥斯维辛等集中营。
不止如此,汉斯国还拿出孩子们在集中营里创作的诗歌画作,以及专人拍摄的一系列照片。
让当时的外界都相信了他们精心编织的谎言:
集中营的存在不是为了屠杀,只是隔离。
当时的人们看到的真相,只是他们想让世人看见的,永远不要盲目相信自己的眼睛。
主打曲的旋律在头顶上方响起。
观众席后的围墙上还残留着早已干涸的鸽子血和粘连在一起的羽毛,时厘的耳旁被观众席上传来的欢呼声填满,天选者们始终保持安静。
夺冠之时,不可庆祝。
原本是顾忌着规则,现在想到每一次胜利背后,都会倒下一批天选者,也没了庆祝的心情。
观众们已经察觉到,天选者的神情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仿佛心境也正进行着潜移默化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