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旦如此暴怒,罪责又说的如此之重,沈佺期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跪在地上解释道。
“臣身为主考官,奉旨为国取士,没有半点马虎,臣对天起誓,虽有惯例,也有推引,然阅卷之时绝对是因才而选士,绝无暗地里的利益交换...”
“沈大人为人正直,定不会做出那利益交换之事,这几份试卷都属上乘,也在伯仲之间,俗话说文章无好坏,只看能否说进人心里...”
“或许沈大人当时阅卷之时,那几份试卷未能进入其心...”礼部尚书韦巨源也站出来给沈佺期打着圆场。
城南韦杜,去天五尺,韦家作为名门望族,深知这科举之中隐藏的门道。
今岁韦家无人应考,所以也没有求到沈佺期门下,牵扯不到韦家,底气便足了一些,也敢站出来说话。
朝野之中名门望族互相牵连,利益颇深。这时候站出来替其他士族说话,便是替自己家族说话,这已经是名门望族之间行成的共识。
“以往也多有推引...这也是主考官了解贤士的一个途径...”侍中袁恕己也站出来说道。
有人牵了头,群臣之中也有很多人附和,但多是士族之人。
“哼...没有利益交换...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李旦冷哼一声,直接从胸前掏出一封奏表甩到了沈佺期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李旦厉声说道。
沈佺期捡起奏表打开一看,顿时瘫坐在了地上,奏表上详细记录了沈佺期收受的世家门阀馈赠。
“圣上...这...臣知罪,但是以往惯例都是如此,也非臣一人知错...”沈佺期哭诉着说着,又提起以往的惯例,想将惯例当做附身符。
“哼...朕这一次就是要打破这个惯例...”李旦怒道。
“来人...沈佺期身为科举主考官,以惯例之名行枉法之事,且欺君罔上,论罪当诛...”李旦厉声说道。
“啊...”殿内惊讶声一片。
以往因科举舞弊之事而杀官员者,是从没有过的。
沈佺期刚开始只是以为会被贬官,刚才有证据表明他收了贿赂,沈佺期也只是以为自己会免官下狱而已,稍作处罚便会放出来,这对于一个官员而言已是非常重的处罚了。
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会被杀头。他再也顾及不了自己的形象,匍匐在地,哭着求道:“圣上饶命...臣知错了...”
群臣见李旦如此暴怒,大多不敢再言语,担心引火烧身。而那些行了贿赂的官员,也都不战而栗,心中十分的忐忑。
刘祎之知道此时若是细查下去,只怕牵扯众多,别说本次科举,甚至是以往的科举都要拉出来重新查一遍。
刘祎之对李旦甚是了解,他知道皇帝李旦并不是一个爱计较前事的人,也不是想要杀人立威,而是要革新,为以后铺一条路。
想到这里,刘祎之站了出来说道:“圣上息怒...沈佺期受贿有罪,然其也是循着惯例,罪不至死...还请圣上饶恕他。”
“这件事只说明朝廷的科举考试还存在漏洞弊端,应该改革创新,消除这些漏洞弊端,铺就一条规范长远之路...”
听闻刘祎之的话,在场的人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意图,都对刘祎之投来了钦佩的目光。
“臣等附议刘相公所奏...”大臣们纷纷跟着附议道。
刘祎之确实是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但是科举取士乃是国家大事,其中涉及的利益太深,不论哪个朝代,都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所以李旦还是要借机给世人树一个惊醒。
“既然众卿家都为你求情,朕便饶了你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改死罪为流放岭南...”李旦不容置喙的说道。
“流放岭南...谢圣上不杀之恩...”沈佺期失魂落魄的说道。
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流放岭南已是非常重的处罚了,群臣也被震慑住了。
李旦一挥手,禁军走上前来,将沈佺期给拖了下去。可惜一位颇有声名的诗人,又前途光明的官员,就这样倒在了科举考试主考官这件事上。
“娄相公何在?”李旦又说道。
娄师德咯噔一下,连忙应道:“臣在...”
“你虽不是主考官,但是这件事本是朕交给你做的,你也应负有责任...”
“臣治下不严...理应受到责罚...”娄师德甚为宰辅,却十分谦卑的认错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