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昱的这番抑扬顿挫的话,声威滚滚,一泻千里,简直像是揪住飏羽一顿狠揍,骂得飏羽狗血淋头。但是飏羽此刻,忽然像是置身事外一般,第一次觉得长辈们秉持的正邪观念如此可笑,甚至偏激地觉得,所谓的正邪观念根本就是狗屁。天下为何要有正邪之分?根本就是一些虚伪的文化流氓胡编出来的道德制高点!为自己的争权夺利、杀人放火披上虚伪透顶、丑陋不堪的正义外衣,这便是许多所谓正道人士的行径。
这些念头在飏羽的脑海中冲撞着,席卷着,怔怔地这样想着,他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出声。
靖昱原本以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对他是一个当头棒喝,没想到他竟是全当作了耳边风,依然死不悔改,这让他怒不可遏,当即厉斥出口道:“放肆!”
飏羽仿佛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轻哼一声后,他缓缓站起身,神色平静地看向靖昱,淡淡道:“师叔,恕弟子直言,你说的话,弟子万难苟同。”
“你……”靖昱简直气得一窒,随即骂道,“死不悔改,无可救药!”
飏羽轻轻冷笑一声,随即看向师父,神情顿时显出矛盾的痛苦,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已变得坚决,道:“师父,弟子和冰怡、兰姨自噬心魔窟中认识后,交情非浅,弟子心里一直都把她们当好朋友看待。如果为了正邪,要弟子对好友拔剑相向,弟子做不到!请原谅弟子的不肖……”
他这句话一出,全场霎时一静。
詹雨薇看着他,心里暗想,原来眼前这个姑娘在他心中那么重啊,为了她,他可以公然违抗师命,置正邪于不顾,他们之间,才是真正的相交情深吧。这样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一片凄凉苦涩浸在心上。她体会到伤心的滋味,是一种隐隐撕裂的疼痛。渐渐地,她神情中的伤感痛楚消逝,取而代之以一种心灰意凉后的冷漠,冷如冰霜。
听了飏羽的话,冰怡倏然动容,她想起了幽冥渊,洪渊之地,黑风山,与飏羽相处的一幕幕,飞快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可是,她怎么也忘不了那天自己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一幕,她不敢再相信他现在说的话是出自真心,忽然她心里一醒,暗想道,他一定是觉得对我心里有愧,所以现在才说这样的话?一定是的,这根本是一种可怜。她心里无声地冷笑起来:谁要你可怜?谁稀罕你的可怜?这样一想,她脸上便露出一丝冷傲和不屑。
靖昱和高阳师徒俩向来不喜欢飏羽,此刻有机会落井下石,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和邪道之人交朋友,飏羽师弟,你可真行啊。”高阳不屑又嘲讽地说。
“哼,我看他一定是被这个妖女蛊惑住了,好好一个天才,实在让人痛心!”靖昱痛心疾首地说。
靖龙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这个自己最看重的弟子竟会公然抗逆自己,心忽然凉了几分,怔怔地不说话。
其他人的反应,飏羽可以完全不在乎,但是师父的感受,他从来都很在乎的。此刻师父既不生气,也不骂他,让他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空幻。他苦涩地想,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真的太过分了?
“师父……”飏羽走到师父面前,满怀愧疚。他想跟师父认个错,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靖龙只是微微冷笑着,看也不看他一眼。
“师父,弟子不肖……”飏羽心里苦涩无比。
靖龙轻哼一声,看也没看他,径直冷声道:“让开。”
飏羽听得吃惊,站着没动。
靖龙的眉毛一挑,看着他,讽刺地笑了笑,道:“飏羽公子,可以让开一下么?”
“师父……”飏羽伤心地看着他,怔住了。
靖龙等得不耐烦,猛地一把将他拨到一旁。
飏羽有些猝不及防,霎时脚步一阵趔趄,险些摔倒。
靖龙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看向冰怡,寒声道:“现在我们来算算正邪之间的账吧。”铮然一声,一柄貌似平淡无奇的灰剑,带着强绝的威压瞬间被他祭出。
冰怡吃了一惊,随即冷笑道:“来吧,我们圣宗弟子难道还怕了你们不成?”幽幽的铃铛声响,金色光芒绽放,两个精巧的铃铛旋转于她指尖。
飏羽霎时浑身一震,心念急转间,只是刹那的迟疑,在师父的剑向前刺出之际,他忽然疯了一般飞掠过来,挡在冰怡面前。
嗡嗡震颤的灰剑剑尖,霎时险险止于飏羽胸前,和他的身体,不过隔了薄薄一层衣裳,只见靖龙脸色阴沉,既是愤怒,又是痛心,原本平稳无比的手,似乎也跟着剑,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