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一时,张逸风在房间内不声不响地穿戴整齐,走到门后,伸手拉开门,靸上木屐,走了出去,任身后的房门大开。木屐踩在走廊的木质地板上,响起清脆的声音,在静寂的夜晚传得很远。
隔壁的野田爱子和传马枝子都听到了,知道这是他每晚雷打不动的节目,都没吱声,她俩只是目光短暂地对视一下,瞬间分开了。疼爱他的爱子,耷拉着眼皮,眉头轻蹙为他担心;怜爱爱子的枝子,又心疼地将目光凝视着她轻蹙的眉头。
曾经这时候,爱子和枝子试着在他的眼前出现过,但他却目不斜视,根本不理她俩。她俩发现,每当这时候,他的双眼虽然睁着,但目光空洞,且行走的动作僵硬,酷似僵尸一般。刚开始着实把她俩吓坏了。后来她俩也曾私下找医生打听过,知道没什么大碍,也没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要不受到惊扰就没事,心下也就约略放心了。
张逸风僵直地走下楼,往后院走去。进了后院,他径直来到院墙角的鸡窝前,慢慢地蹲下了。野田爱子在张逸风一动身,就起身拥被从窗口望向后院,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传马枝子依旧躺着,一动不动,笑眯眯地看着爱子关爱的举动。
鸡窝里的几只模样俊俏的小花母鸡听到夜半时分熟悉的木屐声由远而近,在窝门前停下了,照例一阵小激动,低声欢叫了几小声声,也就沉寂了,闭上眼睛继续休息。此时的张逸风却不忘撩骚,学着小花母鸡们的叫声,又引起刚刚沉寂的小花母鸡们的一阵小激动。学着小花母鸡们叫的时候,张逸风的眼睛却没闲着,目光虽然空洞,但他照例借着月光和不远处的路灯光,极其认真地巡视一番鸡圈上的木板和瓦片,然后,他带着一种深情的满足,站起来,回身向前院走。上楼,脱下木屐,进房间,返身关上门,脱下衣服,他躺下了。
御爷样吉村俊的值班室虽然黑乎乎的,但他还没睡,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透漏进来的路灯的亮光,一直倾听着张逸风的表演。表演结束,他伸头透过房门,看看隔壁已经睡熟的小儿子洋平和还在忙碌做女红的母女俩,侧耳听听楼上张逸风和爱子、枝子他们的动静。楼上一片静寂。
吉村俊悄悄地起身,拨通电话,压低声音说:“明日长官,我是吉村俊,我向你报告,支那人张逸风,他在同样的时间,夜游了。”
“吉村君,我告诉你,我找过心理学家了。张逸风虽然有夜游症,但是他每晚到母鸡圈去撩拨母鸡,说明他潜意识里有很深的恋母情结。以后这一点不用再报告了。”明日晓星不耐烦地说。
吉村俊被瘆了,心里很不快,但他的责任心迫使他继续说:“今晚有个德国人来找过张逸风,没找到。”
“哦,知道了。”
“那两个支那年轻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吉村俊听到话筒中传来明日晓星答非所问的声音:“无耻的支那人,还是帝国大学的教授呢,居然有恋母情结,真令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