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友梅兴冲冲地下了电车,回到御宿一泊下宿馆。他刚到院门口,还没进门呢,刘向荣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马路对过,两个便衣特高警察躲在树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俩。
“拦路抢劫!”马友梅虚张声势地说。
“马友梅小朋友,你这两天很活跃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耶。”刘向荣乜斜着眼睛,阴阳怪气地说。
“你想干什么,直说吧。”马友梅也乜斜他一眼。
“来来来,俺俩这厢叙叙。”刘向荣酸溜溜地说,同时做个请的动作。
马友梅虽然急着给张逸风汇报收集到的情报,但是不把刘向荣摆平也不会消停。他无可奈何地歪了一下头,意思是,头前带路。
两个人往一边走了走,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刘向荣的神情庄重起来,动情地说:“友梅,俺知道你看不起俺这个来自满洲国的留学生。你错了,俺这个所谓的大满洲帝国人,其实是被大满洲帝国人,是小日本子强加的,根本不是俺们心甘情愿。友梅,俺和你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中国人,请你别忘了。”
马友梅冷眼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俺知道,俺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俺的。这样吧,今晚俺请你看焰火,好不好?”
马友梅眨巴着眼睛看着刘向荣,还是不说话。
“现在,就现在,不用晚上。靖国神社,俺请你看靖国神社的白日焰火。”
“别别,你可吓死本宝宝了。看来我要是不去,今天无论如何你是不会放过我的了。也罢,我就勉强陪你这个小畜牲走一遭吧。”听说是在日本人心中的圣地,马友梅有点动心了,想要看看他在那种所谓神圣的地方到底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刘向荣抬脚狠狠地踹向马友梅的屁股:“俺让你瞎狗诌。”
马友梅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还是慢了点,差点被踹个大跟头,好不容易才站稳了。
马路对过,两个躲在树后的便衣特高警察,看到他俩的打闹,捂着嘴无声地笑了。看到他俩走了,他俩并不跟着,只是专注地盯着对过的下宿馆。
“你说,支那人张逸风他们都跟着警视长吃饭去了,咱俩还在原地这么傻站,是不是真傻?”一个特高说。
“你说得对,咱俩是真傻。”另一个特高说,“咱们就到附近能够看到下宿馆门口的地方喝点茶,吃点东西吧。”
“吆西。”
两个人一起转身走了。
靖国神社内,虽然已近傍晚,参观、瞻仰的人还是川流不息,点香、供奉的人们,个个神情肃穆、崇敬。
马友梅跟随刘向荣进入里面,他俩假装参观者,三拐两绕的,到一僻静处,刘向荣约略瞟了一下四周,严肃而又认真地说:“友梅,俺们玩笑归玩笑,今天是俺向你表明心迹的,你尽可以去特高那儿告俺,俺也愿意像孔祥玉他们一样为祖国献身。”
“向我表明心迹?你弄错了吧!我什么也不是,既不是你的师长,也不是你心目中的女神。”马友梅满怀疑虑地调侃说,“你还是为你的大满洲帝国献身去吧。”
“友梅,记住,你首先是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算了,跟你说多了都是泪,你等俺一会儿,俺刚才说了,请你看白日焰火的。”说完,左右前后看看没有其他人,刘向荣撇下马友梅,独自向里走去。
马友梅对刘向荣的话根本没放在心上,心说,既然来了,等就等吧。没两分钟,刘向荣回来了,还没到跟前呢,就冲他频频招手,意思快跟俺走。马友梅不敢怠慢,跟他身后就出了靖国神社。
“焰火呢?你承诺的白日焰火呢?”马友梅在刘向荣身后没好气地追着问。
刘向荣不吱声,目视前方,只顾快步向前走。马友梅看他那德行,紧走两步撵上去,抬脚就踹向他的屁股,却被他屁股一歪,腚头长了后眼似的,麻溜地躲开了。
在离靖国神社200米左右处,刘向荣终于停下来,回转身,伸手拉住气呼呼的马友梅,示意他向靖国神社方向看。马友梅下意识地扭回头看去,就见高大的大村益次郎铜像身后,神社内,烟雾升腾,一片火光由小渐大;同时,嘈杂的人声,“呜哇”的消防车声,也由远及近地传来。
马友梅认真地看了刘向荣一眼,很有点不相信:“真是你的杰作?”
“还记得你扔俺燃烧瓶那天晚上有座军需仓库着火了?”
“好像有那么回事。”
“嘿嘿,你终于承认那燃烧瓶是你扔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