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东京北郊,池袋小镇。传马家,传马夫人在用米和野菜混合做饭,传马枝子在灶前打下手。
“枝子,今后你只要有时间就多出去挖野菜,只吃大米肯定是不够的。我们在家的人,一定要千方百计想办法节约粮食支援圣战前线。”传马夫人略带伤感地说。
“吆西,母亲。”
“枝子,你明知道家里大米不够吃,还给那五个肮脏的支那战俘大米吃,不是浪费么?你给了猪吃猪能长肉,我们还可以吃猪肉。你给他们吃,唉……你还将哥哥的衣服给他们穿,纯属多此一举。直接将他们枪毙,多省心。”
“母亲,可是,当时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他们衣衫破烂、忍饥挨饿的。”
“枝子,你从小心善,我不怪你。可是,我一想到你哥哥在满洲前线有可能吃不饱肚子还在战斗,我的心就要滴血。”传马夫人眼眶湿润地说。
“母亲,您别难过,我哥哥会吃饱的,天皇陛下会让他忠勇的武士们吃得饱饱的。
而且哥哥身在满洲,满洲又盛产大米,他们怎么会吃不饱呢?母亲,我们现在吃的很多大米就是从满洲运来的。”
“可是,枝子,听说帝国军队最近在满洲国的哈桑湖和苏联恶魔打起来了,你哥哥会参加战斗吗?”
“母亲,参加战斗,是哥哥作为帝国军人的无上荣耀啊。”
午后野外,骄阳似火。巢鸭拘置所不远处,传马夫人头上鞦着毛巾,汗流浃背地弯腰挖野菜。天气很热,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要擦把汗。忽然,她感觉右肩膀后头怪痒痒的,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只蜻蜓让暑气蒸得飞不动了,停在她的肩背后。她回过头伸手去捉住它,它却一点飞走的意思没有,翅膀也不振动。将蜻蜓托在手中,传马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大眼睛看;蜻蜓的两只大眼睛纹丝不动,死死地盯着传马夫人看。看着看着,她的泪水慢慢地溢出眼眶,奔流直下。
“枝子,我仔细地凝视着那只蜻蜓的大眼睛,它也正用它那黑色的大眼睛盯着我看哪。那黑色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充满了泪水。我感觉它是那么的悲伤,好像在向我求助。那分明就是我儿子的眼睛啊。该不是我的正在满洲国战场的儿子,乘着风,化作蜻蜓来看我的吧!”传马家,两个人腹对腹坐在榻榻米上,传马夫人眼含热泪对枝子说,“都说昆虫能报信,难道我的儿子已经……”
“母亲,您别说了,哥哥绝不会有事的!”枝子再也忍不住激动,呜咽着起身,木屐也没穿,光着脚跑出了家门。
野外,传马枝子踉跄着狂奔,一个前扑跌在地上,忍不住失声痛哭。突然,一只蜻蜓在她眼前振动翅膀,仿佛静止不动一般,黑色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她顿时呆住了,眼睛紧紧地盯着蜻蜓湿漉漉的大眼睛:“难道、难道真的是哥哥的灵魂,化作蜻蜓,来做最后的告别吗?”
一大群漆黑的乌鸦“哇哇”在传马枝子的上方飞翔,久久不愿离去。
“吉祥鸟啊吉祥鸟,你们会给我传马家,会给我们大日本帝国,带来好运的!”传马枝子仰望着乌鸦,虔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