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听着婢女传来的消息就笑了一早上。
白蔹倒是平静,斟了杯沁香的茶递到孟乐浠手边:“我听闻陛下犯了旧疾,胃痛了一晚。”
舌尖一烫,孟乐浠被噎了下,咳嗽着将茶盏递回给白蔹。
白蔹拿着巾帕凑到她唇边将水渍揩拭去,有些懊恼还是没把控好水温,她贪凉,对热的确有些敏锐。
孟乐浠吞咽了下喉咙,心虚的飘忽着眼睛,又想到了从前。
他这旧疾令她实在印象深刻,甚至说与她脱不了干系。
当年他入府时十岁,身形却瘦弱的比不得小他三岁的孟乐浠。
他刚一入府,莫名就分走了父亲母亲一半的宠爱,专门请了名师厨子做药膳调理他的身子。
还赐了他府内最好的一处院落,那是她原本要来学琴风雅的地儿,半路就这么被截了胡。
直到有天他闯入了她的栀林。
她烦极,恰巧父母南下采买半月归不得家,她就将他丢入了柴房。
白日里伺候她衣食住行,烹茶端水,晚上就回那湿冷的地方过夜。
他笨手笨脚的总是出错,不会簪发髻扯痛她乌发,不会点妆,在她脸上使的胭脂没个轻重,气得她常对着镜子红了眼。
她气鼓鼓着罚他不得进食,长长教训。
可不过一个雨夜的功夫,他便病了。
被发现时,他浑身滚烫,无力的陷入在毛草中,潮红的脸像喝了一坛子的烈酒。
娘亲和爹爹连夜归来,急的罕见的没了章法,阵仗大的请来了民间最负盛名的医师,可他仍落下了个胃疾。
父亲唯一一次怒极了指着她,要罚她跪三日的祠堂。
孟乐浠吓得怔愣在原地,无声抽噎揪着衣角,粼粼的眼睛红肿的可怜。
眼泪止不住的扑簌簌落下,水光朦胧的视线里呆呆望着宋斯珩,看他向她的方向抬起消瘦的手,似在执着等着她过去。
顶着父亲斥责到火冒三丈的眼神,她蹭着踱步到他身侧蹲下,握住了他的手。
就连他的指尖都热的泛红。
滚烫炽热的体温传递到她的掌心,下一瞬她便被带着到了他的胃处。
她抬眸看他,他因为生病眼睛比哭过还红,强撑着疲倦单薄的眼皮,细密漆黑的长睫毛遮掩不住眼睑下的青色。
他喑哑着嗓子,安抚她:“栀栀,不痛了。”
她扭头就趴到母亲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而那三日的祠堂自省还是没躲过。
孟乐浠回过神来,重新晃晃悠悠荡起了秋千,“白蔹,这是他自己不好生吃饭,怪不得我对吧?”
白蔹好笑的看着她,随后顺从的点头:“自是怪不得娘娘。”
心理却暗道她的口是心非。
不过一会儿,殿外的婢女送进来了一堆卷起的画像。
鹿衔摆开在几案上挨个摊开,眼睛愈发明亮。
“娘娘这是要?”
孟乐浠走到案前,打量一番过后指尖逐个点过。
“这个,这个,还有这些个,送去给宋斯珩。”
“白蔹,传召她们进宫赴宴。”
竹清园,廊亭下二人执子对弈。
林礼初显然回去好生苦练了下棋,这次倒是有了他的章法,不疾不徐走着兵法。
一来一往间宋斯珩颇有耐心,瞧他究竟走的哪门心思。
他启唇:“邻国使臣可有异动?”
林礼初从善如流的应下:“陛下放心,他至今未出院落,已派了人手轮番盯梢。”
竹林一片窸窣声掠过,惊了群燕,振翅而过。
羡遥抱着画像现身,仓促间发梢还夹带着一片青竹叶,耳根泛着红,活像刚被谁调戏了一番落荒而逃一般。
他抱拳而立:“陛下,娘娘送来的画像。”
话落,不约而同引来两道炙热的瞩目。
宋斯珩将黑子丢掷回棋盒之中,侧过了身子瞧着他,示意羡遥打开。
“嗯?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