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抬起头,只见赵曜僵直地握着筷子,眼睛圆睁,嘴巴张大,神情呆滞,仿佛被雷声震住了般。
“你这样好搞笑。”文竹拿出手机,对着赵曜就要拍照。
在快门按下前,赵曜恢复了平常神态。
“所以我现在算有名有分了?”
“嗯。”文竹点头,故作轻佻,“我不会白白亲你的。”
她昨晚修完照片后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曾经以为,往后的每一个除夕,都会像过去十一年一样,她会一次次在举国欢庆的时刻被遗弃在无人在意的悲伤角落,舔舐父亲离世留下的触目惊心的伤口。
她也以为,今年,她会彻底被抛弃,独自体味孤苦无依的滋味。
但是赵曜来了。
他带来了那么多麻烦,让她的心那么乱,却也带给她那么多陪伴。
从今以后,她每一次想起除夕,想起的不只是鲜血一点点浸透白雪的恐怖与悲凉,不只是雪地里渐渐冰冷的文雄,不只是李凤英歇斯底里的谩骂与哀嚎。
她还会想起赵曜,想起他们吃过的团年饭,想起那场美好的落日,想起那片盛放的烟花,想起他的琴声与歌唱,想起他的拥抱与亲吻,以及,想起镜头后面他炽热的眼神。
但他实在不是理想的另一半,他们之间横亘着6年的时光,隔着2个鸿沟。
她经历过太多他不曾经历的人生阶段,高考、大学校园、职场、背叛、离职等等。
文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也经历了这些,还是会不会用那样深情而认真的眼神望向自己。
但看到赵曜被泪水浸过的睫毛后,她突然找到了那个答案。
不管以后怎样,至少此时此刻,这个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何况,他还那么好看。
赵曜望着对面的人,她的身后是敞开的大门,阳光暖融融地照着大地,对门墙上的烫金春联正熠熠生辉,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无数的声音都在往耳朵里钻——远处的鞭炮声,车轮压过路面的嘈杂声,孩童们叽叽喳喳的嬉闹声,但没有一个声音能盖过那句“我男朋友”。
“快点吃,”文竹用筷头点了点他的碗边,“再不吃凉了。”
赵曜一言不发,埋头消灭碗中的汤圆。
“吃完了。”
文竹看看自己碗里剩下的3颗汤圆,又看看他的空碗,指了指桌上掉落的那一颗,“这还有一个呢?”
赵曜下意识就要去夹,被文竹喝住:“你傻了吧?那哪能吃。”
她从自己碗里分了2颗给他,“你的任务。”
最后,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吃完了这顿有点晚的早餐。
收拾完餐具,文竹说带赵曜去买衣服。
“你至少还要住上五六天,不见得每天不洗澡不换衣服吧?”
“我昨天洗澡了。”赵曜不允许文竹抹黑自己的形象。
“行行。你洗了,只是没换衣服而已。那去不去?”
“去。”
作为人口流出型城镇,虽然是大年初一,安河镇却比平时热闹得多,所有的商户似乎都铆足了劲要薅一波返乡务工人士的钱袋。
文竹长这么大头一回带半大的男孩买衣服。她观察过赵曜平时的穿着,似乎都是比较常见的品牌样式,并不十分挑剔,只是颜色一溜的黑灰白。
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她忍不住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随便,能穿就行。”
浑不在意的语气听起来就让人牙痒痒。
没有要求,往往是最难的要求。
文竹琢磨着赵曜的心思,骂骂咧咧带他去了街心的专卖店。
没想到,人家是真没要求,由着自己摆弄,最后从里到外选好了两身衣服。
扫码付款时,营业员下意识想扫文竹的手机,赵曜抢先将自己的二维码递了出去。
小2000块的价格平摊到每一件衣服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对于一个尚在读书的高中生而言,赵曜付钱时的满不在乎着实有些扎文竹的眼。
这里毕竟是安河小镇,站在收银台里的那个四十多岁的阿姨,一个月到手工资可能也才2500左右。
赵文洁的情况她听房产中介讲过一些。
按理说,赵文洁没有正经工作,钱都投在房子里,按照安城的市场价格,每月固定收租也不过六七千,除去日常开支,她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