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文竹在一阵激昂悲怆的吹打声中醒来。
经验告诉文竹,那是出殡的哀乐。
安河的习俗一般是停灵三天,瑞瑞奶奶要赶在今天中午前下葬。
文竹站在二楼窗边,看着浩浩荡荡的送灵队伍从对门出发,白色纸钱满天飞舞,瑞瑞和另一个表亲家的小孩坐在棺盖上方涕泗横流。
文竹望着队伍渐行渐远,直至人群消失在弥漫的烟雾中。
送葬的人群陆续返回,皎皎姐赶在开席前喊文竹去对门吃饭。
“竹子竹子,开席了,过来吃饭!”
这顿饭是必须吃的,不管文竹在一众老嫂子间多么不自在。
“好,我就来。”她趿着拖鞋就出了门。
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屋内屋外摆了二十桌,文竹选了最靠墙角的那桌。
桌上的人都有点面熟,她却一个也叫不出名字。
微笑、点头,便算打过招呼。
屋内屋外人声鼎沸,热气腾腾,文竹听着别桌推杯换盏吹牛逼的动静,一门心思扑在碗里那二两米上。
余光中,桌上的阿姨婶子不时将目光投在自己脸上,文竹加快了刨饭的进度。
终于,吃得七八分饱了,文竹放下碗筷。
“我吃好了,各位慢用。”礼貌知会桌上其他人后,文竹抽身离席,回了对门自己家中。
在她身后,桌上众人讨论开来。
“刚刚那姑娘是谁家亲戚啊?”
“不认识啊。”
“看她往对门去了,莫不是金裁缝的孙女吧?”
一人抬眼见到皎皎姐,忙叫住人,“皎皎,问你啊。刚刚坐这边的姑娘是你家什么亲戚啊?”
皎皎姐正忙得晕头转向,被人拦住这么一问,更是懵了好一会儿,“谁啊?”
“就长头发,卷发,白皮肤,高个子,很苗条,长得很好看那个。”
皎皎姐一听这描述,“那是文竹啊。”毕竟她们这一大家子就没个苗条人。
“那是文竹啊?都长这么大了?”
皎皎姐忙着干活,应付了两句,“是的是的。”
待满堂宾客吃得七七八八,皎皎姐和几个帮工们才得空坐下来吃几口饭。
几个坐在门前嗑瓜子晒太阳的婆婆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皎皎姐聊天,聊天的内容不外乎是这家的儿子那家的女儿,聊着聊着,又回到了文竹身上。
“这都正月十几了,那姑娘怎么还没出去上班?不知道做什么工作的。”
皎皎姐这会儿得了点空,忙不迭加入对话,“文竹是摄影师,专门给人拍照的。我们瑞瑞奶奶的遗像就是她拍的!”
“我看你婆婆遗像拍得蛮好的,还以为去影楼拍的呢。”
皎皎姐没那准备,“人突然一觉就睡过了,哪来得及准备这些。好在文竹年前给瑞瑞奶奶拍了几张,正好派上用场。”
“几多钱啊?”
皎皎姐一挥手,“没收钱。”
墙边有个双手揣在袖子里,靠着墙假寐的老人,一听这话睁开了眼,“那她能给老头子我也拍一张吗?”
-
今天日头足。
左右无事,文竹抱了被子去天台晒太阳,上下几趟后,三个房间的被褥整整齐齐晾了半个天台。
忙完这些,文竹得了闲,靠着围栏远眺。
冬日的阳光洒在广袤的田野上,大地被一层金黄所覆盖。田野上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只剩下一片片枯黄的稻草根。世界依然笼罩在冬日的萧瑟中,但春天快来了。
文竹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了手机。
没有赵曜的消息。
他这两天也不用上学,应该不会很忙,如果她联系一下他,应该不会打扰吧?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文竹拍了张天台的现状发过去。
-竹子:[图片]
文竹盯着手机,期待着,期待页面顶端出现[正在输入中]。
可惜并没有。
她忿忿地将手机揣回兜里,回房研究上次影院外海报的修图风格。
落座十分钟不到,手机的嗡鸣声传来。
文竹雀跃地拿出手机,来电人却不是赵曜。
“皎皎姐。”文竹对着听筒叫人。
“你在家的吧?”
“在,我在楼上。”
“这样的,”皎皎姐说,“有几个叔叔婶子说你给我婆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