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一无所有,但你给了我很多,如果你觉得孤独,那我陪着你可好?”
睡着的阿妧并不会听到他的话,亦不会给予他回答。
沧濯坐在床边守了她一夜,待到晨曦为黑夜拉开帷幕,在云雾边缘刺上淡金纹路时,他起身离开了。
醉醺醺的阿妧醒来后倒是不知事,慢条斯理的打理自己,并没有先前所见又是撒娇又是挠人的呆瓜模样,我内心甚感欣慰,还好还好,只是喝多了才会像个傻子,平日里有七八分正常我就满足了……我在梦境中好像是个灵魂,他们看不见我,我也不能触碰到梦境里的一切,抬脚穿过木门,门外却是忽然变了一番景色,刚刚还春意阑珊、莺啼绿映,此刻傲雪凌霜,皑皑白雪覆盖天地,压弯了无力承受重量的枯枝。
明明感受不到寒冷,但我不自禁随凛冽寒风刮过身子而抱臂瑟缩了一下。
“沧濯,这是什么啊?”
阿妧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我复又走回房内,水磨红铜梅花暖炉在角落里生着灿灿红光,火星子间或迸响“噼啪”
跳跃声。
她肩上披着织锦白裘,毛绒绒的衣领遮住下颌,衬得脸更加不及巴掌大,亮晶晶的眸子透出狡黠光泽,有点像我遇到过的小狐狸。
“饺子,没吃过么?”
沧濯不痛不痒扫了她一眼,端起自己面前饭碗轻啜一口汤汁。
阿妧拿起筷子在那个肚子鼓起的白色半圆上戳了戳,薄薄的外皮上立刻被捅出一个圆孔,露出里面的青色菜馅。
“看上去就不好吃!”
她瘪了瘪嘴,夹起被称作“饺子”
的东西扔到沧濯碗里,这才心满意足的吸溜喝了一口汤。
两只碗上方热气蒸腾,似乎能驱散冬天的刺骨寒冷。
“诶,沧濯,人间菜肴还是那些鸡鸭鱼肉更好吃对不对?”
阿妧放下筷子,兴奋比划起来,“加了糖醋的鱼和排骨,烧得咸咸的牛肉,都特别美味。”
我被她一顿声情并茂的描述勾起了上次吃沧濯做的糖醋鱼的回忆,不由舔了舔嘴唇,表示深深的赞同。
沧濯吃完那一碗饺子,言辞中平静的听不出来情绪:“不吃饿着。”
说完这话,转身出了门。
我看得目瞪口呆。
沧濯怎么是这个性格,他之前对我都言听计从的呀,我琢磨着,自己若是坐在那里的阿妧,得气成麻花吧没出乎我意料,阿妧狠狠捶了下桌子,因她此举碗里洒出几滴汤汁,她气红了脸,对着关紧的房门吼道:“我是神仙,不吃也没事,才不会饿着!”
可从那以后,沧濯做的每顿饭里都有她最喜欢的荤肉。
正当我看得津津有味时,脑壳倏尔一阵剧痛,尔后浑身虚脱似的清醒,回过神,掌心一片汗渍。
我以为和上次差不多,但终归是不同的。
梦里见过的、没见过的的记忆前赴后继钻入我脑中,把浮潜破碎的片段凝成连续不断的画面,就此根深蒂固。
我想起来了。
战事结束后,我成为不周山山主,收了沧濯为徒,被度辛毒死,还魂到八十三身体内成为昆仑弟子,然后经历了丹城李知州府里的影和画皮艳鬼,认识了放下仇怨的殊月,到冥界与千夜相见得知真相……最后,和希厄同归于尽坠入天维幻海。
原来天维幻海的可怕之处,在于令人沉沦。
假如没有沧濯的出现唤醒记忆,我大约会永远被困在幻境里,做着重复而痛苦的梦。
我几乎迫不及待见到沧濯,告诉他我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可沧濯究竟去了哪里,我没有半点头绪,除此之外,还有更严肃的一个问题——我依旧不知道怎么才能从天维幻海里回到现实。
于是我开始蹲在床上思忖,一棍子把自己敲死,这样能不能回去急促又无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我认真的思考,我道了声:“请进。”
本想自床上跃下,念及失忆时的种种自我嫌弃,我额头微汗,仍是决定装装优雅样子,规矩爬下床。
房门“吱呀”
被推开,进门之人银甲玉立,五官清秀,我看得一愣。
是杀了我的度辛呀……喉头仿佛被堵住,我垂下眼眸,就算曾经亲密无间,情同手足,经过那样的事情,我还是难以释怀,即便清楚眼前的度辛不是三万年后的他。
“阿妧,你睡了七天,终于醒了。”
度辛拉起我就向外跑,我脚步趔趄跟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