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轰”得一声,战马踏破阱上浮盖,跌入深坑水中。城墙之上立即将石投出,重重砸在了那些入水的兵马身上,后续的几排骑兵看见前方有诈,却已不及勒马,又是重重跌进陷阱,继而被飞石砸中,人马尽失。
敌军阵型果然因此凌乱起来,只见一排又一排的人马接连相撞,即便没有掉进坑中,也撞了个人仰马翻。
乱箭齐发,巨石漫天,杀声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整齐威武,敌军举步维艰,直到那坑中填满了尸体,步兵才扛着攻城器械,推着云梯车一拥而上。
踏入烛龙阵中,那些士兵忽而晕头转向,那些土丘不高,却又回避不得,他们只得混乱的在阵中茫然的找寻着出路,往左的往左,往右的往右,情急之下手中器械时常相撞,狼狈不堪。甚至其中有人绕了一大圈,却又回到了起始之处。
那些侥幸穿过了土阵的兵士,有的被流矢射中,有的倒在了乱石之下,也有的终于冲到城墙下,架起了云梯。
这时,几十丈外飞来流矢无数,城上接连有人中箭,坠下城墙。余下众人丝毫不敢懈怠,将所见爪钩纷纷推下,一看有人爬上云梯,快到城上时便一盆油料从头泼下,接着便是一支火把从天而降,将云梯和兵士尽数燃起,城墙下顿时一片惨叫,横尸无数。
秦桑几人持剑相迎,一有漏网之鱼上得城墙,便举剑攻上,一时间血肉横飞,惨烈至极。
就这样鏖战了许久,秦桑转脸看见城下尸首已是铺了几层,便即刻下令,开城出兵。
秦桑等人也立刻下城上马,策马而去。大军倾巢而出,瞬间就与敌军胶着在了一起。两方皆是拼死顽抗,谁也未曾退步。在生死之间,每个人都唯有拼尽全力方可活命,这个道理秦桑懂,手下兵士们更懂。
就这样拼战到了傍晚,敌军终于败退而去,倪镜等人还欲追击,却被萧何一把拦下:“穷寇莫追!”
倪镜焦急的看着那败退的敌军,实在不舍放任其离去,却又知道萧何所言不错,便终于勒停战马,未再追击。
整军回到城中,再次将城门紧闭,秦桑又站到了城墙之上,此时心中却已平静下来。
“结束了。”秦桑松了口气,她看着城下满地的尸体,微微皱眉叹息,她知道,这些人,或有父母,或有妻儿,却终是命断于此,回不去了。
秦桑有些哀伤,她明知此时得胜应该拿出些得胜该有的模样,却是迟迟提不起情绪。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便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萧何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静静看着这满目疮痍,淡淡道:“若是今日他们不拼死相抗,那么明日需要拼死相抗的,便是他们的父母,妻儿。在这乱世烽火中,每个人,都要向死而生。”
秦桑偏头看去,她看见萧何的脸上是那么的平静,却又那么的笃定。仿佛这尘间生死,他早已悉数于心。
“若是没有战火,该多好。”秦桑低语道。
萧何却忽然一笑,也未看秦桑,只开口说道:“你若是愿意,又何尝不可卸甲归田,寻一处山林,养一园花鸟?可是,你心中有未尽之事,才会依旧立于这战场之上,求一个结果。”
秦桑心中一惊,却丝毫无力反驳,她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萧何继续说道:“所以,既然所愿不可得兼,那便只能择其一者而从。若是选择了沙场,便不应再有此般恻隐之心,如此徘徊不定,乱了身下脚步,也乱了军心。”
秦桑呆呆的看着他,从未想过他竟然将此事看得如此通透,心中也豁然开朗起来。
她暗暗下定决心,攥了攥拳头,转身朝众将高声道:“此战大捷,大快人心,我秦川君威,所向无敌!”
“秦川君威,所向无敌!秦川君威,所向无敌!”
满城将士接连欢呼,一改往日低迷,秦桑听着那震天响的呼声,傲然挺立。
站在远处的应清看着秦桑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他静静的望向秦桑身后的萧何,心中思绪万千。
当晚,红安城中一片通明,所有将士皆是围火席地而坐,饮酒高歌,欢笑连连。
秦桑吩咐过,虽可庆贺,但万不可大醉酩酊。众将士们也都明白秦桑的担忧,所谓骄兵必败,若是连允在大败后趁着众人庆功醉酒再回身偷袭,秦川将士必会乱了分寸。
所以每个人心中虽是喜悦,却又时刻注意着分寸,未敢多饮。秦桑几人更是滴酒未沾,而为了不扫将士的兴,见有人前来敬酒时,都以茶代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