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是一片荒芜的地带,这里离郊野很近,放眼望去只能看见一片荒芜的黑红色土地,隔着很远能望见绵延不绝的山影。
张九坐在乱葬岗不远处的草房子里,草房子里一张草席和一副摇摇欲坠的桌椅,至于吃饭的餐具胡乱堆放在墙角,墙角有漆黑的铁锅和一把砍柴的弯刀,以及缺了一小块的破碗。
岳小少爷被绑成一块粽子,口中被脏麻布堵住,和一堆破铜烂铁待在一块,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经过一夜的折磨饥饿,他累了。
只要他喊叫或者乱动,眼前这个九尺高的男人会毫不留情伸出大手,几个耳刮子赏给他。
仅仅是一夜,岳小少爷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左半张脸被扇肿了。
张九在刮鱼,这鱼是从不远处的小水洞里掏出来的,那里全是杂草,唯一的水流是两个拳头大的小洞。
鱼有两根拇指大小,对他来说也是绝等的美味,自从从佛门叛逃出来之后,他离吃斋念佛的时间仿佛隔了很久很久。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岳家!
岳家的人欺人太甚,欺男霸女,活生生把他的亲妹妹给折磨死了!
那可是他的亲妹妹,除了他之外,是爹娘唯一在膝下的血脉,爹娘里平日最疼爱妹妹了,她才十一岁啊!
那群岳家的禽兽就这样在大街上把人抢去,第二天送回家的是一副鲜血淋淋的尸体!
畜生!这群畜生!
张九双目通红,走火入魔般,手上刮鱼的动作越来越用力,鱼脑袋被他刮得血肉模糊。
等他听闻噩耗的时候,从寺庙叛逃出来回家时,看见的是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以及邻居的窃窃私语。
“这不是张家的儿子吗?听说不是出家了,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
“你听说了吗?这张家闺女被糟蹋了,听说糟蹋的几人和燕京的岳将军家有关系,连县老爷也不敢招惹!直接把人给放了,还是无罪释放呢!”
“依我说,这是张家活该,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这张姐闺女不是个贞洁人,暗地里也骚得很,不然别家姑娘不招惹,就招惹他张家的?”
“有道理,有道理,说不定就是张家自己出了个贱蹄子,我呸,活该!”
张九听得目眦尽裂,眼珠子紧缩,眼白占了眼眶一大半,把那几个碎嘴婆子吓得连忙逃走。
“你、们、敢、再、说、一、遍、吗!?”
张九进了家,把爹娘的尸体埋葬好,背着两人去了妹妹的墓前,埋葬在旁边。
他一夜没睡,一直念着往生经书,一边念一边自责不已,双目血丝都出来了,一边是毕生所求,一边是家人。
张九内心挣扎,仿佛有神魔打架,等到晨时,他顶着六个戒疤,从家里提了一把菜刀,直接把糟蹋了自家妹妹的人给剁成碎肉喂狗。
他把这群人全家都杀了。
直到后来,来几个杀几个,张九杀得双目通红,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犯了杀戒,已经不配当僧人了。
他曾不眠不休读烂经文,只为给家人颂福,只愿佛祖慈悲,赐下福泽。
如今,他也不配再面对佛祖。已拿屠刀,如何成佛。
张九呆滞了,盯着双手的鲜血,喃喃道:“如何……成佛啊……”他疯狂大笑,笑着笑着又戛然而止,死死盯着岳小少爷看。
岳小少爷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他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哪句话惹到了这个疯子,小命不保。
张九收回目光,拿走了岳小少爷旁的铁锅,提了半桶浑浊的水,堆了柴火放鱼煮了起来。
天色很亮,日光慢慢倾洒在地上,快至立秋了,他居然还能难得见到太阳。
张九慢悠悠地抬头,他有机会来到燕京找罪魁祸首报仇,自然还得依靠一个人,也是那个人给了他机会绑架了岳将军家的小少爷。
他在等人,等幕后的人出现,没想到等来的是一群缺手断脚的大汉和一个小娘子,甚至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
楚宁远远就看见了一个草房子,站在草房子门口的人身高九尺,与当日绑架岳小少爷的人身形一致,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一头刺猬般的短发没过青色头皮,隐约可以看见六个戒疤。
这人是个和尚?
楚宁短短惊讶一瞬,挥手把人围起来。
“你是张九?”
张九转了转眼珠,他拿起菜刀,先是看向衣着不菲的楚宁,谨慎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