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弯起唇,一贯温和的笑意却多了几分阴冷。
直到山茶花垂下,花瓣碰了碰他的指尖。
应朝辞蓦地清醒过来。
他伸出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跳出胸膛。
刚才发生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他居然做了那么冲动的事。
因为君苍,意图夺走他的山茶花。
摘下那朵高岭之花(10)
……他的吗?
他微微垂眸,忽而瞥见被压在书册下的那封只写了几个字的信,神色渐渐变得阴郁起来。
却又再一次被少女拉进了梦里。
这些天的相处,应朝辞已然了解了顾绯的性格。
小花妖行事虽大胆肆意,任性妄为,却又极有分寸,这样的分寸感让人十分舒服,不排斥,甚至已经习惯。
譬如此刻,便是顾绯没有主动喊他,应朝辞……也想见她。
梦里仍是被冰雪覆盖的云凌山,少女随意地坐在枝头,轻晃着纤细的腿,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他。
天空中飘着细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拂过少女绯色的裙摆,红白相映,仿佛穿越冬日的明媚春光。
见她穿的随意,小腿与藕臂皆沾上雪花,应朝辞不由得皱起了眉:“树上冷,下来吧。”
他伸出手,解开了外衫的抽绳。
顾绯轻笑一声,懒声道:“这里是梦,又不会冷。”
应朝辞解下长衫的动作一顿,发觉这里虽然在下雪,却感受不到什么温度的变化,似乎在提醒他这里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回过神来,少女已经轻巧一跃,如蝴蝶翩跹,不偏不倚撞进他的怀里。
应朝辞眼里难得浮现慌乱,下意识拥住她。
隔着薄薄的衣料,掌中腰肢纤细柔软,仿佛不堪一握。
罪魁祸首却坏笑着搂住他的腰,钻进他的外衫,“脱外套给我做什么?你看,这不就好了吗?”
应朝辞:“……”
拿她毫无办法,只有一声轻叹。
他微微敛眸,略是僵硬地抱着她,微突的指节暴露了他内心的隐忍与不宁静。
却见怀里的顾绯抬头,道:“我都看见了。”
应朝辞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他竟是开始害怕她会问些什么……倘若她问起皇帝的事,他该如何回答?
像是冷水当头浇下,让他从荒唐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他本就是肮脏卑劣之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一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小花妖。
她是他的目标,他的猎物。
手指渐渐收紧,眸中的阴郁被强行压下,他笑容温和:“嗯?”
开着上帝视角的顾绯将他微小的变化尽收眼底,她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道:“看见你维护我。”
应朝辞微微一愣。
顾绯唇边笑意愈浓,她无辜地眨了眨眼,娇声道:“应朝辞,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你不准把我交给他。”
应朝辞笑道:“嗯。”
应朝辞也不喜欢。
他厌恶所有君家的人,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我是你养的花,应朝辞,我见过的这些人中,只有你能入我的眼,我只想呆在你身边,”
又听见顾绯继续道,“所以,你不可以把我交给那个男人,也不能把我送给别人。”
话说得霸道又任性,是她一贯的语气和作风,明明只是只小花妖,还被他养着,却已经能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这是应朝辞无声纵容的结果。
她信任他,跟在他身边,对他毫无芥蒂,向他敞开心扉……一切都按照应朝辞计划中的发展。
棋局早已布好,棋子握在手中,眼见就要侵占对方的领土,可不知怎的,下棋人却犹豫了。
他不会把顾绯交给君苍。
因为君苍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他的目标,是将军。
心口隐隐作痛,应朝辞的声音哑了一分:“……好。”
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抹厌恶,看吧,这就是真实的他。
肮脏而不堪的他。
什么光风霁月的国师,只是个满心算计的小人罢了,真恶心。
“你好像挺有经验,”
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顾绯凑过来,在他颈上嗅了嗅,“说起来,整个道观,只有你身上的气息最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