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在书案上的公文书册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唇上传来细细密密的触感,似虫蚁噬.咬,让人浑身酥软。
他吻得认真而专注,仿佛一位极有耐心的猎人,不疾不徐地侵略她的领地。
然而表面的克制冷静之下,却又是更深的掠夺。
应朝辞慢慢地闭上了眼,放任自己被心上汹涌的潮水淹没。
似乎只有这般,才能让他暂时逃开那些仇恨与压迫,让他体会到做一个人的感觉。
哪怕他的真实面貌如此肮脏而不堪,他也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将她藏在这场只有二人沉醉的梦境之中,永远也不要清醒。
他的冷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欲.望战胜了理智,使他投降缴械。
沉沦下去吧,他想。
*
这个绵长的吻持续了很久。
久到怀里的少女渐渐喘不上气,应朝辞才恋恋不舍地松开,额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细汗,呼吸已经乱了方寸。
偏偏顾绯歪了歪头,好似全然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只是一本正经地问:“应朝辞,你也在给我盖章么?”
“……嗯,”
将她的手拢进掌心,应朝辞轻声道,“证明你是我的,唯一的妖。”
顾绯扬起了明媚的唇角。
她从他怀里跳下,看了一眼掉了一地的书册,好心情地说道,“你都不会选个好点的地方吗,书案也太小了,做什么都不方便,我帮你收拾一下。”
说着,顾绯已经主动绕至后方,半蹲下来,把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捡起抱在怀里,“你是不是还在看那本书?”
应朝辞笑容温和:“嗯,要我继续教你写字吗?”
这段时间,应朝辞是一直有教顾绯识字的,有时候会念几页书,不过,都发生在梦境里。
在他的眼里,顾绯的领悟力很强,学什么都很快,只是时间问题。
便是没有他在身边,靠顾绯自己,也能顺利地融入人类社会。
“当然,”
顾绯嗓音轻快,在地上的书册里挑挑拣拣,“你桌上有好多东西啊,咦……这是什么?”
一张信纸从书册中掉落在地,似一片枯叶。
应朝辞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顾绯念道:“圣上亲启:臣虽于玄妙观清修,未敢忘怀臣之本职。
圣上所寻,已有眉目。
数日前,有山茶生于长生殿后院,混沌懵懂,灵智未开……”
信只写到了这里。
字是抖的,写得极为小心,与应朝辞平日的字迹大为不同,笔锋也显得犹豫迟疑。
尤其是最后那个“开”
字,数滴墨洇透信纸,写信人仿佛陷入困扰之中,踯躅不前。
她每念出一个字,应朝辞的脸色便沉了一分。
呼吸渐渐变得紧促,神色隐忍而压抑,清隽温和的皮囊之下,有凶兽即将呼之欲出。
来不及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看见了。
那颗肮脏而黑暗的内心,那个满嘴谎言的卑鄙小人……
顾绯好似全然未觉,只是自顾自地猜测:“圣上?你们人类的皇帝?应朝辞,你在帮皇帝做事?”
前段时间应朝辞与君苍的那一番话,她也是听见了的,只是当时并未追问,眼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掩盖在衣袖下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凸起的青筋彰显出他的局促不安,应朝辞哑声道:“……是。”
顾绯又问:“你住在玄妙观,是为了帮皇帝找东西?”
“是……也不是,”
应朝辞垂眼,嗓音低得不像话,“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来道观休养。”
他厌恶那个充满着算计与利欲的地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得到喘气的机会。
“那就是顺便帮皇帝找东西,”
顾绯这么说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找……我?像我这样的妖?”
她问得直白,清棱棱目光不加掩饰,直直地照进应朝辞的内心,让他无处遁逃。
内心早已缴械投降的他,根本无法做到对顾绯说谎。
哪怕他已下定决心向皇帝隐瞒顾绯的存在,提前动手,可这样的解释,在真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闭上了眼,只觉得声音哑得厉害,心口疼得似要撕裂开来:“是……”
顾绯笑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