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里寂静无声。
连迟誉都不知道,在看到迟放那个笑容之后,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恐惧。
印象里,大伯的这个儿子很少笑,他见到迟放时他总是过分冷漠。
最后一次见到他笑,是在伯母的葬礼上。
传言,伯母是被迟放逼死的。伯母跳楼那天,只有迟放在她的房间里。
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去。
流言四起,迟放背负着弑母的恶名,只是没有明显的证据,所以也只是人云亦云。
可当事人在事发后拒不露面,将谣言又推上了一个高潮。
直到袁姿入葬那天,众人祭拜之时。
迟放大张旗鼓走进大厅,被迟承凭怒斥不懂规矩。
迟放就扬着这种笑容,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袁姿的相框。
一言不发,虽笑意迎面,却眼神冰冷。
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想将一个死人,再次挫骨扬灰。
迟放抬腿,一步一步逼向迟誉。
迟誉头皮发麻,他磕磕巴巴道:“哥,你怎么回来了?大伯想了你好久……呃!”
他被迟放掐着脖子拉过去。
混混们吓死了,跟迟誉一起玩的,怎么会不知道迟放是谁?
他们最多小打小闹,偶尔调戏调戏小女生什么的,迟放可是杀过人的,杀的还是他亲妈。
而且看迟放这猩红的眼,跟他妈有病了一样,谁都不想犯他忌讳。
“放少,您冷静点,这谁得罪您了,给您赔个不是——”
迟誉被人掐着命脉,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一路被提溜着到云黛面前,一脚踢到膝盖处。
扑通一声,膝盖碰着水泥地,骨头都似乎随着这一声碎裂。
迟誉疼得面色扭曲。
迟放阴森的声音在头顶幽幽响起:“谁给你的本事,在大街上乱来的?”
“磕两个响头,给人姑娘道歉,懂不懂?”
他迟放从小养尊处优长大,迟誉又何尝不是?活了十几年,哪里受过这种侮辱?
可偏偏迟放压根就不需要他的同意,男生半蹲下身,就这样摁着他的头磕在地上。
一下——
额头被磕出血痕,鲜血淋漓。
两下——
石子嵌入娇嫩的额心,血再次糊了满脸。
在场所有人都吓疯了。
都是十七八岁的学生,哪里见过这么多血?哪里又见过这么血腥的做法?
云黛脸色惨白,她是离得最近的人,扑面而来的血色熏得她想吐。
她害怕。
少女音色弱弱:“迟放。”
只是无意识的呢喃,声音轻的像风,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出了声。
迟放却听到了。
他动作僵住了,情绪从怒火中脱离,理智短暂回归。
他看到他满手鲜血,他的脸上也有迟誉的血。
犹如恶煞。
迟放怔怔地抬头,看到了所有人都是一脸恐惧。
他站起身,面无表情。
迟誉像是毫无生命般被他随手扔在原地。
迟放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可他手上还在滴血。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将血随手擦在裤子上,好在裤子是黑色的,看上去也不明显。
他没有去思考手上干净了,可身上的血腥味除都除不尽的问题。
迟放拿出手机,随手拨了个电话:“过来处理一下。”
他没再看惨烈的现场一眼,正如他来得那般迅速,离开得也很快。
迟放几乎是飞奔着跑回了车内。
连车门都没关紧,手在颤抖着,从车内掏出一个白色的瓶子。
迟放全身都在抖,药撒了一地,最后只能将药一股脑倒进嘴里。
他失控了。
在收到消息,在看到云黛被人拽着头发,在迟誉想要吻上云黛的时候。
理智的弦就断了。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满手鲜血了。
迟放重重地舒着气,过快的心跳在呼吸间缓慢下降,他捏着眉心,头疼欲裂。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大脑里还是那片血色。
然后,他似看到了什么,呼吸僵住了。
死寂,静止,连风声都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