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冰冷的恐惧感从脚底侵入心脉,让他颤抖不止。他猛然冲出门外,疯了似地一路狂奔,夏香见喊他不住,只好远远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路上随处可见残留的血迹,空中明明万里无云,可平铨却觉得正在暴雨倾城。雨水冷冽如刀,一片片落在平铨身上,让他寒冷刺骨,又一滴滴渗透到心里,像是要在心上扎出一个洞来。
平铨鼓起浑身内力,拼命往城主府冲。
他的视线被“雨水”切割成无数凌乱的线条,让眼前整片天地变得模糊;他的肺部被反复冲刷,让他发出刺耳的呼吸声,“雨水”从他鼻孔里倒灌出来。
他耳边阵阵嗡鸣,急促的心跳似乎要超出负荷,破胸而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一段本不算太长,而且非常平坦的路,竟越往后越难走,仿佛被平白拉长了数百倍。
耳边众人的议论声变成了一块块巨石阻在路上,让平铨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在听到有人说血灵郡主居然在最后时刻跑回来送死,他突然猛地一跄踉,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见过幸国公大人!”
平铨愣了愣,茫然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城主府边缘。此地已被一圈神策军守卫围了起来,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让开!”
平铨低下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声。
守卫们互相看了看,然后老老实实地让开一条道。眼前这位官职高得吓人,即便大将军来了也只能平起平坐。他们这些“小小虾米”,就算再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拦这一位大哥的路。
......
纵使很多年过去后,那个场景依旧是平铨挥之不去的恶梦。
冰冷的废墟,满地的残肢,奔腾的血河,让他渺小得如沧海一粟,陷在泥藻。他的心一截截变冷,混乱不知所措。
他一路跑,一路喊,来回喊着“师傅”、“郡主”。他第一次用尽全力才知道自己声音原来是那么微小,明明喊得撕心裂肺,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不断有血水溅在他身上,打在脸上,滑入口中,带着一股咸咸的味道。
没有!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鬼使神差地,平铨来到干涸血池旁,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只孤零零的红色高跟“晚下”。
一点微红,好似一颗高速降临的陨石,由远及近,由小变大,砸中他身体。他的脑袋嗡嗡作响,鼻头猛地一酸,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倒了下去。
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过去的。下一刻,他呆呆握住那只红鞋,跌坐在血池正中央,双目变得无神,陷入了魔怔之中。
“是朵漂亮的小花,只可惜死得太早,凋零太快。”
“不知这位吴公子想让我签名签在哪里?”
“咯咯咯,玄吉师侄,没想到你倒挺有趣的嘛”
“你...你这白痴,哪有你这么表白的?是不是以为这样的小把戏就能让本郡主刮目相看?哼!听好了,做梦去吧!”
“咦?你还笑?笑什么!你这小胖子!是不是傻了?”
“诶等等!回去帮我告诉小贼,要是哪天上门来给我客客气气地赔礼道歉,我就原谅他了!”
“对了,下次要是本郡主有空,不建议指点指点你这个便宜师侄。可别多想,你修为实在太烂了,简直丢玄字辈的脸!”
回忆到这,平铨惨笑出声:
“是啊,我修为实在是太烂了,一点用都没有,什么忙都帮不上。”
“什么有史以来基础最扎实的佛修!郡主都没了,师傅都没了,师兄都没了,宗门都没了,就算是悟透三百主佛经又如何?佛修,佛修,做什么佛修!还修什么六祖坛经!”
“哈哈哈哈,明白了,都明白了,世间之人,乐中见苦,常见无常,我见无我,净见不净,是名颠倒,大自在故名为我!”
平铨开始疯疯癫癫。他摸了摸手中红鞋,轻嗅一下里面残留的腐朽和死亡气味,再缓缓放下,喃喃说道:
“明虽灭尽,灯炉犹存。”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传出无数“呜呜呜”的声音,仿佛无数冤魂正在低鸣。已经变浅许多的血河突然剧烈翻滚,全部“哗啦啦”地流向了中央血池。
“世间空苦,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我者即是佛义,常者是法身义,乐者是涅盘义,净者是法义。此便是生,此便是死,哈哈哈,原来此便是涅盘经!”
“可是...我要它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