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她自然是不说的,那就是管它什么批评,虚心听取,坚决不改!
其实听她条理分明地把这事说一通,方队长看她的眼神就带了欣赏:农村妇女们撒泼蛮缠的多,但有理有据,逻辑通顺没有废话的,那是多么难得。光是楚婕不卑不亢的气度姿态,怕是多年的妇联干部也不过如此了。
楚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在讲述的时候,还用那平静、诚恳的目光将在场的人一一照应到了,叫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她的讲述对象,活该要认同她、声援她。
那刘长生能叫老娘捏得死死的,在方队长这样的地方干部面前,其实就是个大怂货。
他脑子本来就糊涂,老娘说安春兰是个光会下寡鸡蛋的母鸡,他就以为婆娘确实没点用,连个男娃都不会生;老娘说安春兰在医院住着是逃避家务拿捏老刘家,他就觉着安春兰确实装病拿乔;老娘说安春兰死了才好呢,正好可以娶个黄花大闺女回来传宗接代,他就做梦都想着娶哪个黄花大闺女比较好呢??
这种没脑子的软耳根男人,被压着听楚婕说了这半天,脑子里又是一团浆糊了:这个安大嫂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难道都是真的?春兰真的差点死了,还是我害的?难道生不出男娃的女人确实不该死,还可以抢救一下?
就这么个男人,等方队长朝他示意“你说说到底是不是这样”的时候,他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能干嘛呢?眼巴巴看着老娘,盼着她替自己出头呗!
刘长生娘就开始了她孤独的战斗:“你放屁!你别不是来讹我们家的吧?安春兰那个不下蛋的母鸡,都快要害得我们老刘家没香火继承了,老娘还捧着她呢?有那么好的事?什么要死了被你救回来的,你要真那么能耐,能连口棺材都不能给你那死鬼男人买了?你哪来的钱治安春兰?别不是偷来的吧?队长,这事你可要好好查查??”
两个女人一开口,这不是就高下立现了么?
连同一个队的人都听不下去了,方队长直接打断了她:“刘大娘,先别说那些旁的。现在说的是春兰的事情。”
“我说的就是安春兰的事情啊!那个丧门星,克死了她爹娘,到我们家也??”
楚婕面无表情看着她自由挥洒恶毒和刻薄:来,尽情表演,你越作,我越省心。
果然,她说得越多,大伙的表情越一言难尽。方队长对上小安队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种被拖了后腿的委屈和气愤。
“好了,”方队长只看着刘长生,“这事到底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现在你想怎么弄?”
刘长生又是嘴巴翕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娘又一次跳出来,替子出征。
“什么你们心里就有数了?有个什么数啊!队长啊!这个扫把星就是来给我们家下蛆呢!我们家的事情和她有个屁的关系啊!她指不定安什么心呢!”
安家村的人都怒了。
小安队长第一个拍了桌子:“阿洁一片好心,她有什么坏心?春兰是我们安家的人,阿洁是我们安家的媳妇,她怎么不能管?是不是我今天来,也是不安好心?”
“就是啊!欺负了我们安家的闺女,你还有理了?”
“春兰爹娘没了,我们就要来给她讨个公道!”
“这种说不通的老娘们,和她说个屁!把东西砸了,先死揍一顿刘长生再说!”
一时群情激愤,老刘家的青壮们都不由捏紧了手里的扁担锄头:麻蛋,为了这畜生卖力,真特么不值!
方队长忙站起来,大声道:“安家的哥哥弟弟们,大家听我说一句!”
小安队长朝大家摆了摆手,大家只得收了声,听方队长说话。
“这位大嫂,”他是看着楚婕说的,“春兰妹子嫁到我们老刘家,她就是我们的人。你出钱出力救了她,是对我们老刘家的恩情。这个,我们要是不认,那就是畜生,不配为人!”
方队长是个聪明人,安家村这么多人来讨公道,这事自己这方又理亏,不把姿态放低,是绝对不能善了的。
“我的意思,你为春兰花的钱,不拘多少,你报个数出来,我们必须还给你??”
刘长生娘天都要塌了:“我赔个屁给她!老娘要她充好人了?她??”
方队长理都没理她,这回是对着小安队长:“安家的姑娘在我们这里受了委屈,我们总要有个说法。不知道您那边是什么章程,”他又看向一直坐着抽旱烟的四爷爷,“安家的长辈在这里,和春兰的父母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