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婕并不知道那短短几秒钟间,纪东方所感受到的惊涛骇浪。她只将一双眼抬了,锁住了纪东方的眼睛,不过两秒,便移了开去,人也慢慢站直了。
纪东方有些怅然,本能地想要挽留她。但到底定住了动作,将手牢牢禁锢在身侧,不许它们再做出能叫他万劫不复的事。
楚婕慢慢抬脚,看了看脚下的坑洼:“真是讨厌。”
纪东方茫然地看她:什么讨厌?我吗?刚才我是不是轻薄了她?所以她说我讨厌?
楚婕没想到纪东方居然如此经不起撩拨的,一时又觉得他可爱得可怜了。
但她可没有那么多好心来同情一个美好的男孩子:“多谢你啊,纪东方。要不是你,我就摔啦。”
纪东方隐隐觉得,要不是自己,她也不会摔的。
可到底为什么,他也想不明白。他只沉浸在一点疑惑中,为什么她每一次叫自己名字,他都要经历一次惊心动魄呢?
“为什么?”他不自觉就要问一问她。
“嗯?什么?”
“你上次问我,有没有青梅竹马的女孩子,为什么那么问?”
楚婕忍着笑:“有没有呢?”
他老实地摇摇头:“没有,”他看着她,好似在剖析自己的灵魂,“我没有青梅竹马的女孩子。从前我不爱和女孩子玩的,我最爱跟着我哥玩。”
啧啧,听听你这回答,你莫不是个小学生哦!
楚婕觉得自己体内老母亲的一面,简直要对这个小奶狗自由挥洒了。
“那,你有没有定了娃娃亲的对象?”
“没有,”纪京生是知识分子,不喜欢搞娃娃亲、封建包办婚姻那一套,“没有娃娃亲,也没有别的任何形式的对象。”
说了自己又茫然一瞬:我急着告诉她干什么!
楚婕扑哧一笑:“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走:急着上工呢。
纪东方还在原地呆愣愣的:她知道了?那是什么意思?她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楚婕觉得自己可以清楚感知到他直愣的视线,就在她的背心处,那一点视线叫她有点暖暖烫烫的快乐。
什么寡妇,什么狗崽子,什么七零,我楚婕想要浪了,就去浪了。想去快活了,就要快活的。
公社一出手,在四里八乡拉了一个大网子,很快就把偷粮贼给筛出来了。
这几个人还不是本公社的,是隔壁向前公社的。就是怕在自个儿的公社叫人认出来,所以就流窜到旁的地方来,“游击”作案。
抓到了人就不是简单的判劳改。偷粮、哄抢粮食是大罪,先是捆了,开了公审大会,都去批他们,扔石子、坐飞机、剃头。
农民都痛恨这些蛀虫,所以一通批下来,几个偷粮贼几乎都要没命了。这也是杀鸡儆猴的意思:以后谁敢破坏生产、偷抢集体财产,也是这个下场。
这个风口浪尖的,一时连队里小偷小摸补贴饭桌的老娘们,都规规矩矩的。倒是风气整肃起来,小安队长表示十分满意。
秋收那几天,楚婕算是彻底地领悟了一番“粒粒皆辛苦”。
秋收最怕的是秋雨下来,到时粮食沤坏了,可真的要冤枉死人。
所以那懂得看天时的老人,就会根据天气的变化,结合国家发布的天气预报,挑选一个最适当的时机,开始收获。
本地气候特殊,在横跨大江南北,所以能种水稻也能种小麦。一般是种了单季水稻后,放水养田,再种一季小麦。其余的还有花生、高梁、玉米、红薯等杂粮做补充。
这么说起来,本地的农民应当不缺粮食。
但事实并非如此,首先现在的稻种和麦种同后世的相差甚远,所以亩产量实在不高;其次土地贫瘠,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也养不出鱼米之乡那样的好收成。
另外一点,农民种地还要供应城市。许多城里人看不起泥腿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不是泥腿子,他们的商品粮、供应粮从哪里来。
因着种的品种多,本地的秋收任务尤其繁重:先是玉米,再是高梁,再是红薯。等这几样都收拾好归仓了,水稻就该收割了。然后就要归整田地,种一季冬小麦。
楚婕调取了原主的回忆,发现每年这个时候,真真的能叫人不死也脱一层皮。
双胞胎懵懵懂懂的,也知道到了秋收的时候,家里大人们都没有时间照管他们。
安平就和安生商量了:“从今天起,我们不能再玩了!要帮着家里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