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婕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给孩子们时间消化和理解这个逻辑。唉,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吧,楚婕是很希望把自己先进的思维模式潜移默化教给他们。
真的觉得自己好优秀哦!楚婕默默捂着脸自恋了一把。
好吧,下一秒就被狠狠打脸了。
安·绝不受教·生实在听得脑壳疼,再也忍不住了,只问楚婕:
“娘说想吃肉就能吃,我明天就想吃!娘,我们明天吃吧?”
哪怕在黑暗里,他也要露出粉粉的牙龈,给老母亲卖个萌。
安平重重叹口气:“娘,我觉得今晚爹还得来。”
安宁宁附和:“我也这么想的。”
这两个操碎了心的哥哥姐姐,就指望着天上的爹回来,帮这不成器的弟弟开窍了!
安生还疑惑呢:“娘,爹今晚来干啥啊?来给咱们送肉吗?爹在天上吃得好不?要是有肉,也分点给咱们吃就好了……”
楚婕踏着满地的露水走进密林时,总觉得心里胀胀的。她好似还有些期待,希望能在黑暗中看到一个会闪闪发光的身影。
到了近前,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就有些疲倦,在纪东方坐过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蜷缩着将自己抱成一团。怎么想,都无法设身处地想明白,纪东方曾经在这里做过什么样的思想斗争。
她慢慢呼吸吐纳,将体内的浊气和郁闷一点点吐出来。不期然就想起了纪东方说的那句“采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不由一笑。
慢慢再抬起头,入目的是两条笔直的腿,裤腿湿漉漉的。目光一点点上移,是一个挺拔的身躯,一副能叫后世小女生尖叫舔屏的眉眼。
她浑身一轻,仰头笑道:“纪同志,来盗墓吗?”
纪东方慢慢也笑了,手藏在裤袋里忍住不去拉她起来。
“安大嫂,我可以看看你的产业吗?”
纪东方小时候没吃过苦头,营养一向充足,给他的身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今一口气攀着绳梯上去,动作灵活得叫楚婕都啧啧惊叹。
他却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我小时候顽皮,爬树上房,无恶不做的。”
楚婕被他这个用词逗笑了,洞里还没什么光线,纪东方只看到她的白牙一闪一闪。
于是他也笑了,不敢多看她,只好去看兔子们和满地的黑土框。
他实在没想到楚婕胆子这么大,按照现在的形势,这许多兔子和蔬菜,一旦被发现了,劳改都是轻的。
“这密林深处,也没几个人进来,”对上纪东方的眼神,楚婕忙道,“当然一心为咱们峰阳县地方文化做贡献的纪同志不在此列……”
怎么办,她胡说八道拍人马屁的时候,都觉得她可爱。
回程的时候,纪东方才要下绳梯,楚婕又拉了他一把:“太阳要出来了。”
两个人并肩站在洞口,看着远处东方的有个光亮的圆,一点点挣扎着,冲破了黑暗的束缚,挣脱了时空的枷锁,一跃而出,重重撞开了沉睡的人间。
纪东方下意识转头,望着身旁的女子:她有着典型农村女子的脸,粗糙,黑黄,没有半点修饰。可在阳光的映照下,微弯的眼眸中,尽是叫人不能直视的光芒。
楚婕感知到他的这道视线,也扭过头来看他,好像无比正经,又好像无比亲密。
“纪同志,向着光明,请吧!”
纪东方咂摸着这句话,再推开牛棚的门,就看到纪京生腾地站起来,起身太急了,拧着了腰,“嘶嘶”倒抽着冷气。
纪东方无奈上前扶着他坐下,帮他推拿腰部。
纪京生扭头观察着儿子的神色:“这是……去找墓葬了?”
纪东方没说话,纪京生就懂了。
他斟酌着词句话音,小心翼翼道:“我给你妈写了封信……”
纪东方收回手,洗手准备做饭:“您给她写信做什么?别说她敢不敢沾我们的边,就是敢,我也不会沾她的便宜。”
“你到底是她儿子,哪里算占便宜。”
纪东方量了一小杯玉米碴子,一股脑往锅里倒了,墩到简易的灶上,一边烧火,一边将几个烂红薯削出来。
“断绝了关系的,就断干净一点。拉拉扯扯的,她难受,我们也不痛快。”
说到这里,他的手又停了停,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似断非断的,但其实很快活。
到底是什么呢?他也懒得去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