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渐渐走近了县城。
那,广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厉先问了出来。
邱广寒低着头,不知为何沉默着。
怎么了,广寒?凌厉关切地道。
没有,没什么,我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再想了想,总算是理清了头绪,将这十天所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凌厉与邵宣也都听得出神,谁也不说话。静谧中,只有邱广寒的话语在流淌。
她注意着凌厉的表情,但这百感交集的时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脸上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所以,隔了许久许久,他才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道,有那样一个哥哥,很好吧?
他笑不出来并不是他不高兴;他只是想不到,于是就惊讶,就叹息,就无奈,就愕然,就忘了在脸上摆出表情。邱广寒却尴尬了,期期艾艾地道,他……他是自说自话了点,这之中的一切对你们不好的事情,我……我替他道歉行么?
凌厉摇摇头。道什么歉呢。他觉得自己一时竟然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他伸出手去,要握住邱广寒的手。他不知道这是出于仍然不敢相信的后怕,还是出于太久没有相见的念想,或是出于疏于照顾的愧疚,抑或是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爱,甚至是出于下意识地要表明自己立场的态度——以至其它更多的动机。反正他想,他是激动了,激动得连话都讲不清,只好用动作表示了。
邱广寒没有挣扎。她很清楚他的这种复杂的感情,于是,就很顺从地让他复杂地捏住了。她知道他还恍惚着,一直都恍惚着,直到她解释清楚了过程,他才敢相信她还真实地活着,他此刻更想真切地把这真实握在手里,永远都不要放开了。
他果然这才像是安下了心来地松了一口气,低低地道,都是我不好。幸好你没事,否则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后悔才好。
你……你不怪我……或者……我哥哥么?邱广寒试探着道。
凌厉摇头道,我能怪他什么?若不是他,而是其他的什么真的不怀好意之徒,我们的境遇只可能更坏。
但是……邱广寒说着看了一眼邵宣也。他毕竟设计了你们啊。
他多半……是在试探我们吧?凌厉很平静地看着地面,地面是渐走渐窄的小道。若他怀有恶意,也就不必帮我。
他……真的帮你?邱广寒疑惑地抬头,连邵宣也也抬起头来。
单凭我之前的本事,不可能打败伊鸷妙的。凌厉笑道。我不管他对付伊鸷堂有什么目的,总之我……是要多谢他。
邱广寒脸上渐渐地露出笑意来。这么说,她想,真的是我错怪哥哥了?原来他竟真的不在乎输给了我,我却将他看得那么心胸狭小。
再说了,凌厉又道,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就容我说一句,若不是他设计了骗我们,哪有我今天见到你这么高兴呢?
邱广寒瞥见他嘴角浮笑,不觉将他手一甩,哼道,这下好了!这副嘴脸又回来了!
凌厉倒真是笑了,渐渐地觉得诸种情绪都恢复了过来。不过被她一甩,身上的伤也疼得厉害,只得暗暗咬住嘴唇,看着她快步往前走去不发话。客栈已很近了,爆竹鞭炮之声此起彼伏,显见已近午夜。突然一个烟花骤起,邱广寒禁不住立住了,后面的两人走上来一些,也自立住,三人互相搀扶着,看着。
邵宣也咳出一声来,仿佛话语渐渐地恢复了,不过此刻他也不愿出声表示出自己的疑虑,怕惊动了这漾在空气之中,这喧闹之中的,安静的喜悦。
邱广寒却注意到两人似乎都有些疲累了,身体也显得有几分沉重。先回去吧。她说道。我带了伤药,你们先疗伤要紧。
凌厉与邵宣也都点点头。
其实,说什么事也没有了,还早得很。邵宣也喟然地道。
你的意思是说……
伊鸷堂尚有余党。邵宣也道。还有一些帮手,虽然不乏见风使舵之辈,但或多或少,也是个麻烦。
凌厉却只笑道,只消广寒没事,那就是没事。
你现在倒似很有自信。邵宣也道。不过你再怎么有了大长进,也别忘了一再受重伤,万万再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就是么。邱广寒抿嘴道。我哥哥往后可也不会再来帮你了!
凌厉正乖乖地让她包扎伤口,闻言道,你哥哥是不是去青龙教了?
邱广寒动作一顿。是——又怎么样。她也不抬头。反正他说,你们都能猜到他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