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漂亮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前,施施然地单膝跪下,行了一个吻手礼。
他规规矩矩地用自己的手指隔开,没有直接吻在她的手背上,可是那温热的呼吸不可避免地吹拂到那一片肌肤上,洛河感觉到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边。
她确定她的脸都红了,视野里是莫廷半阖眼睛行礼的样子。在月光下,他的头发,他的眼睫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和煦的银光,原本就好看的眼睛仿佛只注视着她一个人,温柔地可怕。
“感谢您为我解惑,愚蠢的史学家在漫长的岁月中都为此困扰。”
大概过了几秒,他结束了这个令人羞耻的礼仪,温热的呼吸不再吹拂她通红的手背,洛河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一点。
莫廷坐回了她对面,但是她耳垂的热度就没下去过,只要一看到他的脸,她就会想起刚才的事情,心底一阵悸动。
她平复了一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找了一个显而易见的话题询问到:“这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见到黑夜呢,是你的魔术的关系吗?”
“我的……魔术?”莫廷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笑开,“可以这么理解。”
“啊……那真好呢。”洛河有了几分羡慕,“可以用魔术创造黑夜什么的,永辉城就只有白天,来到这里以后我都快忘记夜晚是什么样子了,要不是被绑架那几天,我都忘记有这件事情了。对了,这个湖面也是你做的吗?这个灯也是?”
“是的。”洛河是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灵动的样子被面前的男人全部收进眼底,莫廷稍稍失落的心情又升高了起来,却又因为少女抱怨白昼而低沉。
“那你太厉害啦!”她夸奖道,眼睛里仿佛落满了星子,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前倾身体,凑近莫廷的身边。
她伸出手,将一边的手腕展示给他看:“这个链子不知道为什么解不下来……而且,”她用另一只手捏住了那枚水滴状的魔晶,“这个东西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沉淀了黑色的杂质,我听朋友说是因为触碰了魔术元素,可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触碰的了……”
少女的手腕纤细无比,松松地扣着一条银色细链,银链浑然天成,一时间看不出是从哪里解开。
但是这难不倒莫廷,他轻轻地用手一点,银色的链条就自动分开,委顿在桌面上带起细微的摩擦声,期间还听见了少女蕴含了惊奇的呼声,忽然感觉有一点小小的自豪感。
“的确是‘杂质’。”他尽力将语气压地平稳,眼神中带着是九分凛然和一丝怀念,“不过没什么大事情,”莫廷将魔晶捏在掌心,再次张开的时候黑色的杂质已经消失不见,纯净无暇的晶石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星见草的叶片,水华的根茎,灯荒花的雌蕊,青萍树的嫩芽……
这些就是神庙添加在全城饮水中全部的成分。
在那段没有夜晚的日子刚开始的时候,高温所带来的病痛就像是凛冽的东风一样席卷了整个世界。娇嫩的药草在生存环境的改变和大量的需求中很快供不应求,价格一涨再涨。贫穷的、大多数人们就只能依靠自己的抵抗力来与病痛作斗争,或者是……就这样忍耐下去。
……反正也不会死不是吗?
将‘死亡’的概念从世界上刨除之后,原本棘手的问题就好像也能迎刃而解。在斗争中,疾病的问题被远远地抛在执政者的脑后,没有人去思考这个问题,排在第一的永远只有政治斗争。
死亡消逝带来的问题已经占满了他们的脑子。权力像是能腐蚀人内心的魔咒,它能让朋友反目,父子相残,也能让执政者听不见底下人民的哀嚎。
毕竟,活着不就够了吗?
这种情况直到永辉城建立才好了一点,亚恒和他的朋友花了很大的力气来填平这个像是无底洞的窟窿,投入的金钱、人力,时间已经不能来衡量。他们一边向病人分发草药,同时在每个人必须的饮水中根据药方添加增强身体机能的药物,节源开流,才总算在永辉城建立的第二十年摆平了这个问题。
这张药方大概是非常的管用的,因为实行这种方法后,城内新生病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连普通的感冒都难得一见。也为了防止再次出现这样的灾难,添加药物的手续就这么保留成了传统。
然而研究出它的学者却无人知晓,城主亚恒声称这不是他的功劳,书写着这张药方的原稿还保留在城主府的收藏室里,泛着陈旧颜色的羊皮纸上是蓝色的字迹,散发着轻微的莲花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