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颗橙红的烟花接连升空,几乎同时绽放,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透进来的光也变得花花绿绿。
瑾瑜看着他的脸,在闪烁不定的光影中,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游移不定的思绪。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她问。
糟了。
郑宴离立刻心虚地看向别处。
瑾瑜叹了口气:“少年,你脸上就差写明‘我有心事’四个字了。”
郑宴离放弃地望天:“我,选择拒绝回答。”
——喂,这样不就等同于已经承认了吗?!
瑾瑜扶额。
她其实很不愿意把专业技能用在他身上,而且也根本没有必要:他不会撒谎,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也根本不懂防范,只要随便一套话,就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这让她觉得自己有点胜之不武。而且,她也并不想那样做:
“好,我接受。……下一个问题。”
他明显松了口气。
其实,这种问话方式是一种快节奏的心理战,亦攻亦守;双方的思考时间都很短,就像在下快棋,只需要来回几次交锋便是胜负已定。
凡是技巧,都有规律和套路。但这次,她想换种方式:“你的底线是什么?或者说,我们合作的底线。”
真正的高手过招,是不会上来就先亮出底牌的。通常会用精心编排的、成组的问题去试探对方的底线——对于郑宴离嘛,她觉得还是直截了当一些更好。
“不能伤害皇帝。”郑宴离想了想,答道:“你,以及你身后的人,都不可以。”
她点头:“好。”
但她答应得这么痛快,郑宴离还是觉得不放心,便又补充道:“他可能确实做过一些伤害你和你身边人的事,也犯过一些错,但是对我来说,他是我的家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背叛他。”
她不由笑道:“没错,你就是这样的人!率真到了极致的人,就会透出一股要命的傻气。”
郑宴离不理会她的调侃,坚持道:“那你接受吗?”
“谁让我就喜欢傻子呢!”
“喂。”
见他还是不放心,瑾瑜便又换了副表情,正色道:“好啦,我尊重你的选择,尽量不让你为难就是。”
他终于满意地点头,又想了想,继续说道:“太子也是一样。他还是孩子心性,总是任性妄为,在大臣眼里也许不算是个合格的储君,也确实做过一些出格的事……”
提起这些,他就又想到太子在边境作妖而被鞑靼人抓走的事,不仅自己深陷危机,还给朝廷惹来一堆麻烦;刚平安回来老实了没几天,就又惹出梁小玉的事……那些手段虽说不犯法,但真心上不得台面。
郑宴离心里叹了口气,勉强把那些琐事都抛到脑后:“但是,太子就是太子,希望你们以后无论打算做什么,都请不要伤害他。”
其实,他本想问关于长平公主这次进京的打算,但对瑾瑜抛出的问题又实在不想回答,便干脆不细问了,只提要求。
说是要求,在这种情况下,听起来倒更像是请求?
他知道长平公主的手段厉害,而这次进京,定是要掀起一场大风浪的。而他只是个小人物,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坦诚而又谦卑地请她不要触碰自己的底线。
至于将来,如果两边真的发展到针锋相对的地步该怎么办?……他不敢想。
瑾瑜看着他的眼睛:“长平公主跟皇帝的恩怨我插不了手,我只能答应你,我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在窗外焰火的照耀下,那双眼眸闪闪发亮,坦诚而炽热。
郑宴离眼中浮现一丝感激。
他知道,这已是她能做到的极限。
那一刻,瑾瑜突然有点明白姨妈为什么给出策反的建议: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局面里,更不该被卷入权斗的漩涡;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偏偏又处于重要的位置上,却又不知自,对自己和别人都是很危险的,但如果放在正确的地方,也许情况就会大不相同。
“还有吗?”
瑾瑜笑笑地看着他,又问:“今天我心情好,可以再多回答你几个问题。”
郑宴离倒也并不贪心,谨慎道:“知道得太多会不会被灭口?”
瑾瑜忍不住笑出声:“你把我们当什么人啊?动不动就杀人灭口的?我们可都是好人。”
她强调道,表情认真。
——相对于许方,枢密院确实更加尊重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