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宴离从宫里出来,一路上都在留意观察着宫墙,心里暗自盘算着如何溜出去。
相对于姐姐明确反对的态度,他此时更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长平公主明天就要进京了。
既然暗害镇国公主的事是真的,那么她此来肯定不善,必会带来一场轩然大波——不行,得想办法阻止她们搞事情。
他一边想着,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宫墙一角时,有个熟悉的人影正逆行穿过纷乱的人群,朝后院走去。虽然那个背影一晃就不见了,但郑宴离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那个鞑靼人?!
郑宴离记人是记容貌和体态特征,俗称骨相,因此无论那人改换成什么打扮,他只要见过一次,下次再遇到时便能一眼就认出来。而且,上次在卢府上见到那两人时,尤其是二人搂着姑娘往后院去的时候,他正好撞见,那个背影就牢牢地印刻在他脑子里了。
——他怎么会来东宫?!
郑宴离不及细想,立刻纵身跟了过去。
练过轻功的人的脚步极为轻快,且几乎没有声音。
那人并未察觉,自顾自地顺着宫墙继续往前,直到拐进后院。
这套院子是单独留给晚上表演节目的江湖艺人住的。
依照宫里的规矩,凡是要进东宫表演的外来艺人,必须提前三天就要住进宫里。这些人通常是不允许擅自走动的,出门需要有腰牌,但回来的时候不会受到盘问——等等,也就是说,这人进宫时间正好是卡在冬至的行动之后?
看来,冬至当晚必是有事发生。事后二人便逃入东宫,先避过三天的风头,或者,是还有进一步的行动?
——那,该不会是打算行刺太子?
这个问题可就严重了。
郑宴离进院子里转了一圈,不由又犯了愁:这里起码住着百十人,若是一间一间搜过去……我就一个人,对方若是有同伙打配合,那我根本搜不出什么来。
先别打草惊蛇。
郑宴离想到这,又从院子里退了出来。见门口站着两名虎贲侍卫,便上前问道:“方才进去那人是谁?在我之前的那个?”
“玩杂耍的,跟着戏班子一起进来的。”
“是吗?”郑宴离追问道:“叫什么?哪里的人?”
那侍卫一笑:“国舅爷,您别难为小的了!这一院子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我哪能全都认得过来?”
“那你们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混进不相干的人?”
那人挠头:“我们就只是负责守卫而已。至于是从哪找来的人、什么来历,自然有专人管着。”
“谁负责的?”
“人都是太子定的,您要想知道得更详细,不如直接去问刘公公,名单都在他那。”
东宫的外来人员进出,都是要在慈庆宫总管太监刘保那里登记报备的。如果真想细查,自然是能查得到,只是——
郑宴离抬头望了望天,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离晚宴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整个东宫的各项事务都是由刘保负责的。这次的生辰宴会,从御膳房的菜品酒水到宴上的节目安排,再到接待宾客,诸多琐事都是由他主持操办,眼下肯定正是最忙的时候。
——倒不如直接去找太子!
郑宴离打定主意,便抬腿朝太子寝殿里走去。
整整一间屋子,堆满了官员和京中权贵送来的礼物,像小山一样。
郑宴离站在门口看得目瞪口呆,发觉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些人巴结太子的决心。
也真是下了血本啊!除了珠宝玉器、各种古玩,还有不知从哪搜罗来的稀罕玩意儿,像是滴答作响的西洋钟,拧了发条就会有小人跳舞的八音盒,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小舅舅!来,过来!”
这时,太子先瞧见了他,招手叫道:“我这有个稀罕物,保准你没见过!”
郑宴离从那堆大小不一、堆叠在一起的盒子边上小心地绕过去。太子坐在一张罗汉床上,左边是梁小玉,打扮得珠光宝气,端庄华贵;右边则是个没见过的姑娘,看穿着大概是个舞姬?
三人围炉坐着,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各种小玩意,还有厚厚一沓红纸写的礼单。
“瞧瞧!这小玩意有点意思的。”太子说着,随手丢了个物件过来。
郑宴离抬手接住,沉甸甸的,圆润的外壳上雕琢着漂亮的花纹;金灿灿的,手掌大小,这分量大概是纯金打造。
外壳顶端有个精巧的揿钮,他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