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仔七并没有走远,几步后就杵在了街边,一张硕大的摩登女郎广告画前。
余江县不是寻常小县,旧乾朝时为余江府府城。
进入民国之后的余江县地位则更高,乃是南江省四道之一,南余道首县,道尹治县,南余道内四大一等县之一,余江县又自古以来就是商市繁荣之地,开埠极早,是旧乾朝时较早接触到西洋文化的内陆码头城市。这种衣着暴露的摩登女郎画像简直随处可见。
广告画立得很高,生怕叫人扯一角去当手纸。
画像中一个穿着水滴领无袖长衣,露着深沟的摩登女郎笑意盈盈,摆出一个妖娆的曲线,右手两指夹着一支纸卷烟,画像最底下一行广告语,
请抽吉士牌香烟,闻香味美,余韵悠长。
张仔七本来很气愤,气愤于吴青的毁约,还气愤于吴青对打锣的不屑,但他出了吴青家的门,来到街上时,就想起了他娘从小常对他说的话,
“阿青从小没了妈,可怜呦,你又是做哥哥的,让着他一点哩。”
张仔七的气愤由此地消了大半。
是啊,他可是当哥哥的,阿青又从小没了妈,就一个硬邦的老爹,分不清谁对他好,对他差的嘛。和他较什么气?
还有这画,是挺悠长……
张仔七这么想着,朝路边吐了口唾沫,眼珠子躲闪着广告画上那条深沟,但双脚偏就是挪不动了,他嘴里念叨,
“不知好赖的柴头,爷大度,不和你计较……就是今天阿青怎么怪怪的。”
他和表弟从小玩得好,极熟悉,刚才吴青语气和神态,他总觉得和以前不同了。
“哪变了?”
张仔七挠了挠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才出了八尺巷口的吴青,远远地就望见了在广告牌下抓耳挠腮的张仔七。
他眼睛一亮,靠了过去,拍着张仔七的肩膀道,
“详细讲讲。”
张仔七扭头看过来,
“哪样?”
吴青挤出一个笑容,
“找剑啊……为何剑没送到李府府上,要一个护院去接剑?”
张仔七闻言嘴一歪,刚想嘲笑,又连忙敛住,
“咳咳,赶巧李府办喜事,李御史的孙子讨老婆。而魏恩亭送剑过来的路上骇了急症,走不动道了,就遣一个护院去取剑。”
“那剑是怎么丢的?”
哪知张仔七摇着头,
“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