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让我想想从何说起。”叶姑娘回忆了一下,“这第一次见面么……有点……有点尴尬。”
这下笛飞声都竖起耳朵,“哦?”了一句。
李莲花摇头苦笑,觉得自己不宜旁听,只好装作去橱柜里找吃的。
不过,令他感到万幸的是,叶姑娘只是转述了那夜的大体经过,没有把她那些诛心之词一一复述。
也算留了点情面。
“所以,我师父真的有包庇你?”方多病一脸不可置信,“他既然看出了问题,却选择不告知佛彼白石,这还是李相夷吗?”
叶姑娘想了想:“他一开始没有提,是想自己来找我对质,拿到证据把事情都办妥,回头嘲笑他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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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没有提,则是因为他被我说乱了,想要押后处理。”
方多病越琢磨越不对,“可是,你短时间内连杀那么多人,这佛彼白石怎么会不起疑心呢?如果不是我师父暗示了他们——”
“他们当然是知道的啦。”叶姑娘很遗憾地看着方多病,摇了摇头,仿佛在叹他的愚蠢。
“佛彼白石也没有李相夷想得那么无能,只是有太多利益要平衡,必要时也只能装聋作哑。”
方多病一愣,“什么意思?”
“那些人是如何死的,跟四顾门有什么关系?调查结果交出去,双方都能接受,这便行了。”
“若要追个究竟,必然是受害者或真凶一方有值得一查的筹码,或者是什么悬案奇案,能扬百川院的名声。”
“可偏偏这件事,牵涉各门各派,又不是正大光明之事,捅出去双方都难看。”
“最重要的是,为我遮掩的是叶氏。”
“他们是万万不会为了这种事开罪叶氏的。”
方多病脱口而出:“叶氏??”
“是啊,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私下跟阿姐和解了,只是碍于纳兰夫人……”叶姑娘道出了鲜为人知的内情,“是阿姐以云城城主的名义,修书给佛彼白石,让他们草草结案的。”
“这种事本是武林潜规则,只有李相夷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他那么忙,又岂能事事过问呢。”
“所以我原本是肆无忌惮的。”
“那夜他突然出现,我其实也很慌。”
……
李莲花摸了摸鼻子。
那可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不过,原来那时的事……是这番模样啊。
他总以为佛彼白石办的案子错漏百出,是因为他们无能,却从未仔细想过背后的缘由。
每次发现问题,都是自己亲手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再略带嘲讽地给他们讲解一番。
现在想来,佛彼白石年长自己如此之多,又岂会……
欸,也不知道他们背地里是不是也在嘲笑自己天真。
“所以他回去把那些卷宗放回原处,装作没见过,自然就风平浪静了。”
“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你知道的那些啦。”
第二次见面,便是江湖上流传甚广的三十六局棋和《劫世累姻缘歌》。
李相夷年少轻狂的轶事,大抵如传闻所说。
但唯有这一件,跟广为流传的版本不太一样。
‘千金宴’乃扬州城所有青楼共同参与的花魁选举之盛宴,若想入席,需得日日来捧场,将超过五十两的红绡抛入场中,连续一个月,因此得名‘千金宴’。
自从两年前清焰姑娘长袖一舞,袖月楼就总能拔得头筹。
她穿鹅黄衫时娇俏明媚,穿霓裳衣时纯洁无染,穿箭步裙时英姿飒爽,穿银链羽衣时妩媚多情。腰身盈盈一握,一挑眉一眨眼,目光中仿佛有蛊。
清焰姑娘不拘于任何一种风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音律舞姿皆为上乘,是扬州城内人人欲摘的夺目明珠。
“打个赌如何?我今年必能进那雅阁。”
“呵。”李相夷笑着摇摇头,明显不信。
这千金宴有两处场地,庭中宴席,暖风雅阁。
庭中宴席,就是靠一掷千金入场,共有七十二个席位,分列庭院两端。宾客们一概屈膝跪坐,颇有魏晋之风。两位客人一席,共三十六张放着清茶、美酒、果盘的矮桌,每桌各有两位姑娘随侍在侧,是千金宴的主场。
而这暖风雅阁,就是话本里的那种‘风流韵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