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捏了捏眉心。
开玩笑,他味觉失灵,光靠嗅味来猜这加工过的食材,也太难为人了。
叶灼在旁边看他为难,又心酸又好笑。
这人是怎么回事呢?明明够朴素低调的了,却还是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他身上的气质是敛不住的,稍微有些心气的姑娘都会察觉到其中的温和儒雅与神秘孤高,对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来说真的是种致命吸引力。
“这道升平炙的主材是鹿舌,性温,咳咳,补肾,过量食用易燥热。”
“辅以花椒烤梨,以花椒的解表之效中和雪梨寒性,可缓解秋燥引起的干咳、声嘶。”
“而焖羊肉性温补,辅以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补气养血,温而不燥,正适合入冬前饮用。”
他挑了几个一眼便能看见食材的菜来说,末了拱拱手说:“宛澈姑娘所做的膳食搭配契合时令,相得益彰,实在是高手。”
那宛澈姑娘被他这么一夸,脸上笑意压都压不住。
“李先生既称神医,肯定对药材敏感,不过食材中的药理也很有几分讲究的。”她卖弄般地介绍起桌上的菜肴来——
“这道通花软牛肠,是羊的骨髓和豆粉、香菇、笋丁调和成馅,灌入中空的通草茎中蒸煮,有驻颜之效。”
“佐餐的酒是用枸杞、天门冬、松叶、黄精、白术、细曲和糯米酿成,对食欲不振,头晕目眩、须发早白有奇效。”
“所配的饭是雕胡饭,将菰米放在水中浸泡两个时辰,之后加入两倍的水,隔水蒸煮。此米在《本草纲目》中有记载,是治疗肠胃疾病的上佳之品。”
李莲花温淡地笑了,“宛澈姑娘见多识广,在下自愧不如。”
这雕胡饭自带一种天然的清新香草味,所用的菰米是专供宫廷食用的六谷之一,普通人家怎么可能用来食疗。
这桌上的每道菜,都抵得上平民百姓阖家两三年的开支。
在他还是四顾门主的时候,黄均尚未发迹。
十年前全国上下都是一片惨淡,民不聊生,扬州城里最富的也不过是纪暄那样——出门八抬大轿、吃饭十二道鲜蔬。
若那时扬州城内遇上这等讲排场的人,李相夷定会受邀来此赴宴,深刻见识一下什么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莲花瞥了一眼笛飞声。
金鸳盟也富裕,笛大盟主也喜欢讲排场,但他显然对这种毫无必要的奢侈嗤之以鼻,露出了颇为不屑的表情。
笛飞声幼时便被培养做杀手,残羹剩饭、食不果腹才是常事,日子久了他对什么食物都不挑,再难吃的东西也能面不改色的下咽——其中包括李莲花的新菜——所以他对外谎称自己没有味觉,其实只是对味道的容忍度很高而已。
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把羊髓塞进细小的草茎中,只为追求莹白剔透。
方多病也在一旁小声嘀咕:“三百只鹿……只取鹿舌,这也太奢侈了……”
刚刚李莲花说这升平炙的主材是鹿舌,然后他夹了一筷子,发现每片鹿舌只有一点点大,问了宛澈姑娘才知道,一道菜里足足有三百条鹿舌。
贩盐真的……如此暴利吗?
他想到昨日此时还在西市码头的破酒肆里吃羊杂,一个成年男子负重百斤徒步一公里,才得一文钱……
于是闷闷不乐地又夹了一筷子。
叶姑娘用她的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在想心事。
李莲花以为她也在感慨民生多艰。
但其实不是。
她在想……原来李莲花知道该怎么照顾好自己,他只是懒得。
李相夷本质上跟她一样缺乏耐心。
毕竟年少,喜欢图快,做事讲究雷厉风行,立竿见影。
而如今李莲花看上去强迫自己慢下来,多了许多耐心……但其实他仍旧懒得花精力在自己身上。
她知道他有段时间过得很狼狈,总是没法按时吃饭,伤了脾胃,但其实只要认真调配食谱,好生温养,其实可以慢慢恢复的。
而东海之战留下的经脉损伤,虽已经错过了最好的疗伤时间,却还是把唯一的机会观音垂泪拱手相让,也是因为他觉得,反正碧茶之毒解不了,不如成全了笛飞声。
明明畏寒,却没有选择去南方定居,寒气入体,导致现在肺和嗓子都有损伤。
抛开最初重病缠身的两年没有办法,之后但凡他肯动些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