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五年,十二月冬。
“贤侄,我看这婚约之事,还是暂且搁置为好。”
县衙后院中,王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刘展,这个即将被称呼为岳父的男人。
“现在天下大乱,实在不是办喜事的好时候啊。”
刘展带着苦笑,朝王策拱手行了一礼。
王策,男,二十四岁,是学生——这是他前世的身份。
在实习的岗位上刚熬完夜,一觉醒来,王策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等到回想起脑海中的经历,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来到了东汉末年。
此时,黄巾之乱的余波,还在袭扰着九州大地,王策所在的中都县归属并州,虽然未遭大乱,可中央疲敝,更何况明年,中平六年,不就是何进丧命十常侍,董卓率兵进长安?
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不过幸好,自己这位倒霉的前世,虽然父辈早亡,家族剩不下几个活人,不过还是散尽家财,为他换了如今的中都县县令一职。
而眼前的刘展,却是他那位便宜老爹的世交,在王策还未出生的时候,便已定下了一门娃娃亲。
要说刘展身份,往大了说,也是颇为尊贵——他乃是中山靖王之后,不过以王策的理解,随便往哪儿扔块砖头,都能砸死三五个汉室宗亲。
能与贫困如此的王家交好,这位宗室的境遇也可想而知。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瘦死的马大,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刘展还是能横着走的。
眼见王策半晌没说话,刘展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快。
说实话,他很后悔这门亲事,当初就不该为了那些财帛,轻易把自己女儿许出去。
现在可好,冀州的黑山贼,正流窜在周边州郡,眼见就要朝着晋阳县来,可自己这位便宜女婿,不想着报效汉室、恢复朝纲,反倒每天张罗着吃喝,饿死鬼投胎一般!
民间百姓,已经把这位县令安了个“饕餮”的名号。
越看心里越气,刘展清清嗓子,推开了面前的茶盏。
“贤侄意下如何?”
王策撇撇嘴,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这位便宜岳父是来取消婚约的?
可他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如今的中都县,守城官兵不过二三百人,勉强维持着治安运转,就已经劳心费神。
更不用说,自己顶头的那位并州刺史丁原,近来抽调了钱粮兵丁,搞得中都县府库空虚,粮税都收到三年后了?
“这事不急,待小侄用过晌午膳食,再来和您计议如何?”
想来想去,王策还是决定先吃饭。
他是真饿了。
和这老登打一上午太极,早上灌的那点米粥早就五谷轮回去也。
“汝……”
刘展想要说些狠话,可一想到自家闺女的嘱咐,便按下了性子。
屋子里,两人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屋外却是有人坐不住了。
“军侯且住!大人正在会客!”
一个衙役拼命拉着将官的袍子,生的满脸大胡子、身材高大的张五哥,却是用力挣脱衙役,“砰”地一声推开门。
“大人,别听这老家伙扯皮!”
“老张我可听说了,分明是刘家那闺女看不上您!执意要来退婚!”
“她还说,大人您是个什么尸位……什么餐的,无心国家大事,整日只知道吃饭的废柴!”
刘展面色一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冲进来的张五哥。
就算是真的,你也没必要说出来嘛!
老刘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虽然全中都的县民们都知道,这位县令大人的确是干饭的主儿,可这话当着面说出来,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果不其然,王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世叔,果真如此?”
刘展嘴角抽搐着,过了半晌,他还是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都怪小女顽劣,我也劝过许多次,只可惜……”
眼见王策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刘展慌了神,连忙寻了一套说辞来。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世交的唯一子侄,倘若今日急火攻心,气死在这儿,自己岂不是沦为天下人笑柄?
虽然现在的天下人,可能比起嘲笑,更想填饱肚子。
一旁的张五哥也看的呆了,他也认为自家县太爷是个糊涂车子,却不想也有如此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