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王府——
晨光尚早,下人们静静洒扫内外,王府上下井然有序,一派安静。
一个梳着双丫髻,身上穿着王府统一制式的粉裙小婢子,端着早点向殇王府的飞羽院走去。
飞羽院是王府的主院,也是殇王居住的地方。
小婢子轻车熟路穿过回廊,绕过花园从假山中的小径里,寻了最短的捷径从厨房来到了飞羽院的院门口。
院中没有侍卫把守,小婢子目不斜视,微微垂首穿过前院,来到殇王的卧房门前,轻轻推门而入。
房中静谧无声,小婢子放慢了脚步,侧目往内室张望了一眼。
内室床幔低垂,榻前还放着一双男子皂靴,靴子的主人还没起来。
小婢子轻轻放下了手中早点,悄悄靠近内室,一眼便看见了床头地上落着的白色长袍,长袍上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小婢子心里一惊,捡起地上的衣裳,那血还未干透——这是他刚换下来的衣裳,他真的受伤了?
他深受重伤,昨晚却还为了她,与那些穷凶极恶的暗卫厮杀了一场。
都怪她擅做主张,将那三万军马强加在他头上。
他虽眼睛已经恢复,但前不久坠崖后又中了厌生的毒,身体都没有好彻底,叫他一人如何去征服三万人!
说到底,还是她太莽撞狂妄,没有思虑周全。
慕容妄忙碌了一宿,刚阖上眼躺下,突然就听见床边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他警觉惊醒,转头透过床帐见着一个婢女蹲在他床头,不由泛起一丝不悦。
飞羽院明文禁止任何婢女近前。
“谁准你进来的!”
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婢女像是受了惊吓,仓皇转过身来。
“奴婢给王爷送早点,门口侍卫不在,奴婢斗胆……斗胆进来了。”
这声音?
虽然有所掩饰,但还是一下击中了慕容妄内心最深处。
慕容妄一怔,坐起身子,隔着一层半透的青纱帐打量着外面的婢女。
这张脸这相貌,他毫无印象。
但这身高和身形倒是和心中那个人十分契合。
慕容妄的视线从上往下,落到了她手里捧着的白袍时,不由顿了顿。
“你拿着本王的衣裳作何?”
沈清浅捧着衣裳,为不让自己露出马脚,镇定回道:“奴婢在外间瞥见王爷外袍上有血迹,担心王爷安危,斗胆进来查看一二。王爷——”
沈清浅抬头望向床帐后面,“王爷,是不是受伤了?”
这胆大的视线,还有这关切……是她了。
自从司夏暴毙后,这王府上下,没有哪个婢子敢闯进他的卧房,还这么直勾勾地往他床上望。
慕容妄心里泛起了一丝甜意,随后又是一阵苦涩。
来看他就看他呀,为什么要易容成别人?
难道她来看他,又是一场愧疚?
说起愧疚,他才是那个需要愧疚的人。
看着她如今恣意飒爽的生活,她站的越高,他就越愧疚。
前世,是他误了她一生。
这些日子他都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她太近,免得又勾起她前世的恐惧,对他心生厌恶。
“王爷?”
难道伤的很重?
久久等不到回答,沈清浅不由有些着急,脚步不由往前迈了出去。
“打水来,本王要洗漱。”床帐后响起慕容妄的声音。
沈清浅愣了一下,转身去外间打水。
好在她对飞羽院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脸盆,为慕容妄打来了一盆清水。
等她回来,慕容妄已经穿好衣裳端坐在床头,眼睛上蒙着白纱,循声朝她望了过来。
突然面对面,虽然他隔着一阵眼纱,自己隔着一层面具,但沈清浅还是忍不住心间微微一颤。
他们两个现在倒是算是什么关系?
仇人?
情人?
还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都不是,他们是对彼此都心怀愧疚,不敢直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