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浅只需准备慕容妄的衣物,然后传话到外间,其他的自然有人准备。
不多时,外头便传来了回话声。
“王爷,汤池已经备好了。”
沈清浅捧着慕容妄的衣裳,来到了那间熟悉的浴室中。
慕容妄因为在沙门岛的生活习性,十分喜欢泅水,他自己也是凫水高手。
因此这王府中的汤池,修的又大又深,最深处有近四米。
沈清浅缓缓来到汤池边,不知是什么人的主意,池中洒满了各色花朵,氤氲的水汽中弥漫着暧昧的花香。
沈清浅看着那些微微浮动的花朵,神情一下恍惚,脑海里涌现出了很多记忆。
其实,前世和慕容妄在一起的五年,也并非每日都是相恨相杀,他们之间也有过一段安静又和谐的日子。
那是他们成亲第一年。
他虽然霸道强掳了她回王府,却没有强迫她,甚至极尽耐心和温柔,嘘寒问暖,为她寻来一箱又一箱的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他还知道她喜欢看书,又让人搜罗各类孤本名作。
所有人都知道,殇王对她极尽宠爱,为博红颜一笑可以肝脑涂地。
可沈清浅心不在他身上,对这些行为全都无动于衷,她拒绝他送来的美食华服,连话都不愿跟他多说半句。
他热情如火,她却冷战以对,如此过了小半年,到了那年的七夕。
慕容妄也学着那些思春男女,带她去看花灯。
他命人往河里放了无数的花灯。
花灯随波逐流而下,她站在桥上,好似站在了银河星辉之上,与天上银河交相辉映,如梦如幻。
沈清浅承认,那一晚,她真的被那美轮美奂的星河惊艳到了。
慕容妄也察觉到了她的欢喜,心花怒放地对她说。
‘不论是水中的花灯,还是天上的星辰,都不若浅浅你在我心里那般璀璨耀眼。’
他情难自抑,柔声唤着她‘浅浅’。
沈清浅无法理解他这没来由的深情,他们只是几面之缘,为何他只顾着自己的喜欢,不顾她的意愿强行禁锢自己?
沈清浅只有抗拒,抗拒的方式就是——一头扎进了河里。
她不给只言片语,纵然一跃,决绝地从桥上跳入河中。
她把自己变成一块顽石,一把刀,击碎这惑人的美景,仿佛这样就能狠狠报复慕容妄一样。
她一头跳进河里,不做任何挣扎,任由河水将她淹没,灌入她的身体,她情愿去死,也不想沦为一个人的囚徒和奴隶。
慕容妄疯了一样地跳进水里,拉住了下沉的她。
他应是怕极了,他抱着她,双手都在发抖,整个人溃败的语无伦次。
“浅浅,我不关着你了,你不是想回孤州吗?”
“我可以送你回孤州,我让你自由。”
孤州是她的故乡,是她父母毕生守护的故园。
沈清浅想回去。
她在京城已经身败名裂了,她想回家,回孤州。
冻死在孤州的雪里,也好过淹没在京城的闲言碎语中。
慕容妄再三允诺会送她回孤州,沈清浅的态度和戒备才慢慢松缓了下来。
后来的一段时间,她愿意在他讨好的时候跟他说上几句话。
每每这时,慕容妄便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赏赐一样,满脸欢喜的不行。
“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就送你回孤州。”
“我一定会在孤州第一场雪之前,把你送回去。”
慕容妄把这个诺言说的更加具体,更加真实。
沈清浅信以为真,甚至满怀憧憬。
她认真养护自己因为绝食因为冷战因为溺水受伤的身体,只等着身体好的那一天就可以出发去京城。
可……到最后,他失信了。
她到死都没能回到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