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翔七十岁大寿这天,天空格外阴沉。
林家大宅尤为寂静,复古繁华的庄园隐没在山林深处,仿佛天地间一座死气沉沉的坟冢。
厚重的黑色铁门屹立在空旷幽寂的山涧,尖锐的刺响中,铁门向两侧划开,颤颤悠悠,惊落蓄了一夜的露水。
轿车缓缓驶入庄园,树影投落在车前窗,划过林诚素浅淡的眉眼。
手握方向盘,他望着远处那栋大宅,忽然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阴沉的天空。
自从十七岁被孙思灵强行送出国,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在林霄翔生日当天现身。
翻滚着乌云的天幕沉沉压向大地,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大宅深处,佣人们静默不语,小心翼翼料理着这座宏伟而又繁复的庄园。
黑色轿车从身后缓缓经过,所有人停下手头的动作茫然回头,视线落进车内,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惊讶的表情。
“他怎么来了?!”
如今二少爷出了事,老爷本该大肆操办的七十岁大寿变得萧瑟落寞,一群佣人本就伺候得胆战心惊,此刻看着多年未曾露面的大少爷,一个个霎时吓得六神无主。
“李嫂,怎么办啊,要不要去叫陈管家回来?”
被叫做李嫂的老人看了眼那人惊慌的面目,“陈管家都退休了,你叫他回来做什么?”
况且人都是被那一家子逼走的,走的时候有多心寒,现在怎么还有脸去找人回来?
一群佣人急得团团转。
“那怎么办?我,我们几个,不行的呀!”
三年前大雨中那一幕犹在眼前,老人注视着车内那个身影,沟壑丛生的眼眶渐渐泛红。
蓦然闭上眼,隐去眼里尖锐的目光,老人喃喃自语,“都是报应。”
话音落下,周围慌乱的一群人随即噤声。
谁说不是呢?
当年那样对待这个儿子,现在小儿子进去了,人也疯了,这分明就是回来看好戏的啊!
“哎,”老人家抹了把脸,抬头看天,阴沉沉的,眼看着又是一场大雨在即,“咱们能怎么办?再说了,这也不关咱们的事!”
说完她转身,“这个林家——”在所有人神色凄然的注视中,老人决然离去,疲惫沧桑的背影渐渐被雾色笼罩,只留下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轿车停靠在大宅门前,林诚素将车熄火,抱起副驾上的礼物盒开门下车。
轰隆——
复古繁华的大门轰然开启,水晶灯照耀的灯光伴着优雅的古典乐如流水倾泻而出,铺满林诚素清俊挺拔的身影。
一楼空旷的客厅,孙思灵曼妙的身影正随着音乐轻盈舞动,火红裙摆摇曳,在昂贵的地毯上晃荡出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花。
身后传来脚步声,孙思灵沉迷的面庞倏然有了变化,她激动地转过身,高脚杯中色泽浓艳的红酒倾泻而出。
“浩泽!”
下一秒,目光骤然间冰冷刺骨,孙思灵定定地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身影,“你来干什么?”
林诚素微笑地看着她,怀里抱着的红色礼物盒在色调灰暗的大宅内如此鲜亮。
“好久不见。”他看着孙思灵,语调轻柔而又充满耐心,“我来给父亲过生日。”
红酒杯猝然跌落在地,在昂贵的地毯上炸开一片刺眼如同鲜血的红,高跟鞋捻着玻璃渣一步一步上前,孙思灵苍白的面目在灯下恍如幽灵,看着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你给我滚出去!”
眼前这一幕是如此熟悉,然而林诚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更不是三年前那个执迷不悟的男人。
看着他平静中透出怜悯的眼神,仿佛受到了耻辱,孙思灵瘦弱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你,你给我滚,滚出去——”
林诚素移开视线,抱着礼盒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自从二少爷出了事,孙思灵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躲在远处围观的佣人一个个噤若寒蝉,见她僵硬地立在原地,小心翼翼挪过去,飞快地收拾起了地上的玻璃渣。
“夫人,小心。”
“你还敢来这里?”孙思灵推开面前一位佣人,看着坦然坐在沙发上的林诚素,面容逐渐扭曲,“你这个害人精,恶魔,当初我就应该把你赶出去,你把儿子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那你应该去问警察。”林诚素冷冷道,“至于我当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