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戒备心骤然而起,方斐转身向光亮处迈开步子:“很晚了,宿舍要关门了,我回……”
卫衣帽子被人用手一勾:“不急。”张旭尧将人拉至身边,翻出一支烟,在烟盒上墩了墩,“抽了再走。”
方斐就知道躲不过。
他上高中那会儿,张旭尧抓班上的男生抽烟,将几个人堵在厕所里,每人发了十只全新的打火机。
“天天抽烟耍帅,打火机玩得翻飞,今天就让你们过足了玩火机的瘾,什么时候这些打火机中的液氮用光了,什么时候你们放学回家。”张旭尧倚在门上,说话时挡住了身后的夕阳。
那日,从夕阳斜照,到四幕闭合,男厕内接连不断地传出引出火苗的声音,直到红肿的大拇指再也拨不动小小的滑轮,张旭尧才结束了最后一把扫雷游戏,收起手机,拉开男厕的门走了出去。
也是自那天起,新发高中无人再敢在校园内吸烟,而那几位半个月握不住笔的男生,每每再次听到打火机的声音,都像隔壁吴老二一样,浑身发抖。
方斐将手背到身后,好声好气地讲理:“张老师,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我们大学校规里也没有不允许抽烟这一项。”
“所以才给你敬颗烟。”张旭尧将烟衔进嘴里,手掌半拢点了烟,烟丝在明火中燃烧卷曲,发出细小的声音。
烟雾在身体中游走了一圈,在张旭尧口旁缓缓散开,那支香烟被递到了方斐面前,男人用拇指和食指夹着,目光很沉:“接着。”
没安好心,不放好屁,方斐在心里骂了声“狗东西”。他暗自权衡得失,不接,掉面子;接,得把命搭上。
转而想到身上背的巨额债务,反倒觉得死不死的也没那么重要了,总得爷们一回。
他去接烟,手指伸到一半,险些被再次向前一送的香烟烫了指腹。那只夹着烟的大手,贴着他的手臂,一直向上,绕过后颈,捂住了方斐的口鼻。
方斐被张旭尧半拥似的圈在了怀里!
血液不知是从哪里开始涌起的,心脏跳动的声音震耳欲聋,身后轻微翕动的胸膛,与打在皮肤上的呼吸频率一致,低沉声音随着热浪滑入耳中,像售价昂贵的音响,让人心驰神往:“闻一下,是什么味道?”
简单几个字的排列组合,方斐却解锁不出意思,他翻起眼睫看向张旭尧,眼睛中蒙了一层雾气,抿着唇,哼出了两个音调:“什么?”
香烟夹在张旭尧的指间长烟袅袅,柔软的嘴唇擦过男人的掌心时,升腾而起的烟雾轻轻晃动了一下。
张旭尧别开目光,微微松了些力道,重新问:“闻一下,我手指的味道。”
嘴唇上的酥麻感久久未消,方斐不怎么利索地吸了口气,脑子里一团浆糊,他下意识选择了狗腿:“大吉岭夜色男士淡香水,还有龙舌兰酒的味道。”
张旭尧一怔,笑着“草”了一声:“说实话。”
“烟味儿。”
得了答案,张旭尧松开了手,将烟咬在嘴里:“你要是抽烟,以后手上身上就都是这味儿,以你的性子,受得了吗?”
方斐精致整洁,除了独善其身,还兼顾他人,苍蝇从他面前飞过也要用刷子刷三次。
可现下,张旭尧却得了一个意外的答案,方斐轻轻点头:“好闻的。”……特别好闻。
衔在嘴里的烟蒂上落了一圈齿痕,张旭尧轻啧,又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侧耳问:“你说什么?大点声。”
即便已从高中毕业两年,方斐潜意识中还是立刻在身前幻化出了一张课桌,背着光的张旭尧在不满意自己听到的答案时,单手扶在桌子上,微微沉身,危险又阴森地问道:“你说什么?大点声。”
方斐用最短的时间拷问了自己的灵魂,喜欢上张旭尧就很离谱,然后端正姿态改了口:“烟味儿一点都不好闻,很冲也很臭。”
正将烟雾吐出口的张旭尧轻咳了一声,用手挥散了面前的轻烟,双指一掐灭了烟:“那就别学抽烟。”他转头直视方斐,忽然放轻了语气,“你听话一点,别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方斐放在膝上的手指勾了一下,垂下头,用最乖最怂的语气反驳:“张旭尧,你少管闲事。”
张旭尧站起身,将手中的大半颗烟扔进了垃圾箱,双手插进大衣口袋,回视方斐:“我是你师爸,教你你就听着。”
说完,他向校门的方向走去,随口扔下一句:“我搬了新家,周末来我家做小时工,帮我整理东西,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