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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天地苍茫,万物皆各安其位,或潜藏幽壤,或隐于寂寥之隅。
因缘凑合,乃被掘出,显于昊日之下,遂得熠熠生辉,焕乎其彩。
此卷《拾荒者》,乃诗荒蔗之传奇,世间因之而更添斑斓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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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未露,苍穹深邃,乌云漫卷,雷霆隐隐,预霖雨之将至。
巷陌幽深处,诗荒蔗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佝偻缓行;灯火昏黄,摇曳其影,薄如纸翼,几为夜色所噬。
雨如瀑布,倾泻而下,击其衣袂,噼啪之声连绵不绝。
其衣尽湿,贴身而显凄凉之态,雨水混汗,迷蒙其目。
然诗荒蔗容色坚毅,视暴雨若生涯之微尘,不足挂齿。
诗荒蔗足踏积水,咕叽之声四起,趾穿鞋头,与冷湿之地相接
。水浸其足,其似无所感知,惟默默前行,手持颤钩,翻动秽桶,不懈于业。
壁间涂鸦裂痕,经雨洗而更显斑驳。霉菌潜生于隅角,臭气扑鼻。
积水渐深,已没其踝骨,诗荒蔗步履益加谨慎,唯恐失足颠仆。
虽数度趄踣,皆勉强站稳,续行无阻,意志如铁。
市人匆匆而过,撑伞披蓑,唯恐避之不及;偶有同情或鄙夷之目光投来,旋即消逝于人海茫茫,惟余其孤单坚定之影,傲然挺立。
诗荒蔗布袋满载废弃物,沉甸甸压弯其肩。
然其仍坚持不懈,以颤抖之手紧握铁钩,翻动秽桶不辍。
其眼神坚定执着,散发着莫名光辉,似行伟大之事,心无旁骛。
夜幕降临,雨势渐歇,巷陌仍陷于黑暗之中。诗荒蔗缓缓而行,向巷陌尽头而去。
彼处简陋棚户,乃其暂时栖身之所。
诗荒蔗卸下布袋,走入棚户,身影渐隐于黑暗之中。
棚户之内微光乍现。
诗荒蔗摸出一蓝牙耳机,轻纳于耳。
乐音骤起,歌声慷慨激昂:“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做个好汉子……”
诗荒蔗聆此壮志之曲,满身饥饿疲惫顿消,甚觉其拾荒亦为大业,乃至暗自嘀咕:世间疮痍满目,而吾在缝缝补补……
如此思忖,自觉身心熠熠生辉,何其伟岸!
遂缓步出棚,瞥见旁侧臭水沟中,倒映远方灯火阑珊,心中涌动万千思绪。
回溯往昔,历尽沧桑,饱受艰辛,于是心中默默吟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
正默自吟颂间,忽觉神智恍惚,无法自持,天旋地转间掉入臭水沟里。
及至生命垂危,似有回光返照,心神一振若有所悟,遂默吟未尽之语:“……丧失心智,呆傻疯痴,掉入臭水沟里淹死,十八年后再来一次……”言讫,遂沉寂于黑暗。
良久,诗荒蔗恍惚间触及一竹篙,遂紧握之,奋力一捞而起,感所捞之物甚巨。
四周虽暗,然尚可隐约辨识。
循竹篙望去,但见一人稳坐船头,手执竹篙,正倾力将其自水中拽起。
其人口中复诵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丧失心智,呆傻疯痴,掉入臭水沟里淹死,十八年后再来一次……啧啧,此言颇有韵律,然无需十八载,吾今便载汝一程,送汝归去,以便汝即刻重来一次。”
言犹未了,诗荒蔗已觉自身被稳稳提起,置于舟上。
诗荒蔗举目四望,但见天地昏蒙难辨方位,水波滔滔浩渺无垠,舟上白幡无风而展,其上赫然书有“柏度仁”三字,触目惊心。
心中暗诵,瞬息间心领神会:此岂非那传说中的摆渡之人?遂开口问道:“此地何处?吾忆方才失足掉入臭水沟里淹死,君之意,莫非欲引吾往生?抑或无需轮回,令吾魂魄归体,再自臭水沟中爬出?”
百度仁闻言,幽幽回道:“莫问,莫问!吾渡生亦渡死,渡来亦渡去,渡善为恶释前隙,渡恶从善忆往昔;生死徘徊析是非,重历一遭解惑迷……度人亦自度,来去两无迹……至于渡汝往何处,或汝欲渡不欲渡,却是由不得汝……”
言未尽,意已遥,话未完,舟已远,诗荒蔗只觉小舟疾行之际,己身骤被抛飞,旋即脚踏实地之感传来;
继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