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烂儿!”
“屎蛋!”
“二狗子——”
“傻春?”
“……”
今日烈阳高照,在一个荒芜破败的小山村的后山上,正有一道道焦急的呼喊声不断传出。
这些呼喊声大多是略显稚嫩的童声,他们呼喊着一个个不一样的称呼,但这些称呼却都有一个特点,就是它们都是“贱名”。
所谓贱名好养活,这是源于人们的一种期盼,为了防止孩童早夭便惯用于一些沾着污浊庸俗的词语来用作乳名,说是可以起到驱赶邪祟的作用。
这些山村中的穷苦孩子们穿得破破烂烂,在这座说是荒土丘也不为过的小山上正寻找着什么。
“你在哪?”
“你爹快不行了!”
这几个小童们面黄肌瘦,每个人黑黢黢的手里都攥着一枚窝头,一边在山中攀爬呼喊一边舔着吃窝头,看样子怕是吃了这个就没下个似的,吃得小心翼翼,恨不得一口分成八口嚼,连一个窝头渣都舍不得掉在地上。
此时若有一个外村人途经此地,必然会以为这群孩童所呼唤的也是另一群孩子,毕竟他们叫了十几种贱名都没有重样,理应也是对应着十几个人的。
而就在这一道道称呼各异的呼喊声中,旁边不远处却正有一个牵着大青牛的男童缓缓走来。
那男童约莫十岁年纪,穿着倒是得体,与其他孩子们破破烂烂的装束对比鲜明,但把他和其他孩子们放到一起却也生不出丝毫违和感来。
只因为这个男童实在是太脏了……
毛毛糙糙的头发全是结团打绺,里面掺杂着各种树叶干草甚至还有一些小瓢虫若隐若现。被蓬乱头发遮挡了大半的脸盘也看不出生得白净还是黝黑,因为但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全是被泥垢覆盖着的。身上的衣服更不用说,完整归完整,可就像两辈子没洗过衣服似的,上面的汗渍、油渍让身上的布料不再柔软,就像是穿着一身的硬纸板出来了一样。
这个简直脏到不行的男童一露面,就瞬间被其他孩子给簇拥了上来。
“小杂碎小杂碎,你爹在家等着你呢!”
“哎呀二狗子你去哪了,我们都快急死了,快快快,快回家去吧!”
“屎蛋你再不回家,你爹就不给我们发窝……啊不是,你爹就撑不住了!”
这些村民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心急如焚的同时还不忘嚼一口手中的窝头。
脏孩儿看了看其他孩子们,一脸的无动于衷,道:“你们别信他,我记事起他便嚷嚷着寻死觅活了。”
另一个身材稍圆润的孩子愁眉苦脸道:“屎蛋,你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那以后是不是没人给我们发窝头吃了?”
话音刚落,就见所有孩子们看向脏孩儿的目光都充满了不舍与惋惜。
原来,不论狗烂儿、屎蛋、小杂碎还是小畜生等等贱名歪名,所指的都是眼前的这个脏孩儿。
至于为什么这个脏孩儿会有如此多的贱名,还真不是因为同村孩子们对他欺负或者怎样。
相反的,这个村子男女老幼实际上是被逼着对脏孩称呼各种各样的贱名的。
究其原因,还要归功于孩子们口中那个脏孩儿的“爹”。
此地名为青牛村,
十年前,一个半大老头子牵着一头大青牛,带着个襁褓婴儿来到此地,并在此安身立足,一住就住到了现在。
那老头虽然落魄不已,但明显也比这个穷得家徒四壁的山村村民们阔绰不少,并且隔三差五还会给村民一些钱财上的接济。
再加上这老头脾性随和,村里人大大小小的忙他都心甘情愿的去帮,更是落得个好人缘。这么一来二去久而久之,也就慢慢融入了村子的和谐生活,跟村民相处融洽到了现在。
而且说来奇怪,其实“青牛村”的这个名字,也是老头带着大青牛流落此地之后,才就此而来的。
但是别看这个老头如此和善可亲又大方厚道,却唯独对他带着的男婴有几分不一样的态度。
那就是绝口不提这个男婴的大名,从来都是以贱名相称,并且在落脚青牛村的那天起,老头就挨家挨户地走访了村子里的所有人家,态度诚恳地请求所有村民,用各种各样的贱名来称呼这个男婴,而且是越脏越好、越低贱越好。
起初村民们也是对此颇有抵触,认为是这老头对男婴不好,可是慢慢相处下来村民们却发现,这个老头对男婴关怀备至,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