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你看他……他……”
皇甫锦看着那头也不回的玄色身影,气愤不已。
夜皇后却摆了摆手,制止了皇甫锦接下来的话。半晌,她终于平复了心中情绪,唇边勾起一丝苦笑,一双凤眸之中也尽是痛苦之色,看着皇甫宸温声道:“锦儿,母后有你就够了,母后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以后来母后这里不用再装作一副无赖懒散的样子逗母后开心,做真正的你就好。”
皇甫锦闻言,心中一滞,眸中现出诧异之色,惊讶道:“母后……”
夜皇后挥手屏退殿中所有宫人,这才缓缓道:“知儿莫若母,你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母后清楚的很。锦儿,你心怀天下,有凌云之志,能知人善用,也有治世大才,母后不会拦你。只是你一定要答应母后,今后无论怎样,都不要和宸王兵戎相见,手足相残,这是母后唯一的请求,你能答应母后吗?”
“母后,他对你如此不敬,你为何还要处处维护于他?你做了那么多,他不但不感激你,还……”
“锦儿,宸王这些年已经够苦了,这是母后欠他的,你能答应母后吗?”夜皇后再次恳求道。
皇甫锦看着满面痛苦的夜皇后,心中不忍,终是点了点头,道:“如果日后他与孩儿没有本质的冲突,只要不到万不得已,孩儿答应母后,绝不为难与他!”
“好!你肯这样说,母后就放心了。”夜皇后在心中吐出一口气,垂眸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皇甫锦问道,“锦儿,你相信二十二年前是母后害的瑜妃血崩而亡的吗?”
“自然是不信的!”皇甫锦闻言,虽心头一惊,但回答的豪不犹豫。
“为什么?连你父皇当年都信了。”
“儿臣相信母后绝不是那心狠手辣之人,若当年之事真是母后所谋,又怎会对宸王的不敬一忍再忍,还处处维护于他?虽然儿臣不知是为什么,但儿臣知道,母后待宸王之心与儿臣一般无二。”
“锦儿,你能这么想,母后已经很欣慰了。”
“母后,当年事情真相到底是怎样?您既然没有做,为什么不跟父皇解释清楚?任由他误会你这么些年,冷淡你这么些年,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夜皇后无意识的重复着皇甫锦的话,心中只觉更是难过不已,微微抬头把目光凝于殿外的那株光秃秃的枫树枝丫上,眸深似水。
当年之事,她终是错了,一念之差,造成如今这种两难局面,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可是,当年的真相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说的……
良久,夜皇后才收回心中思绪,对着皇甫锦温声说道:“母后累了,锦儿,你先回去吧。”
皇甫锦微微垂眸,依言行礼告退,走出殿门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夜皇后已经坐在软椅之上,单手撑额,双眸紧闭,好像真的睡着了。
只是那凤冠之下紧皱的眉头,清瘦的背影,还有眼角隐隐可见的细纹,看的他心中像堵了什么东西一般,一阵阵难过。
皇甫宸!你害母后如此伤心,本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待皇甫锦走后,夜皇后缓缓睁开了眼睛,从袖中拿出一枚精雕细琢的羊脂白玉。玉佩呈圆月形,质地润泽细腻,四周雕刻着凤尾花纹,正中间赫然用簪花小楷刻着“平罗”二字。
夜皇后苍白的指尖在字面上轻轻滑过,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低语:“瑜妃妹妹,你虽然走了,可是仍然活在皇上的心中。当年你生前留下那惊天秘密,他归来却为你一夜白发。本宫爱他入骨,怎忍心告知他事情真相……本宫一生问心无愧,却只有那一件事有苦难言。当年一念之差,才做出那件糊涂事来。你若在天有灵,看在本宫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把你的孩儿视如己出,也煎熬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可会原谅本宫?”
大殿之内一片沉寂,自然无人回答夜皇后的低语。半晌,夜皇后把那玉佩重新放回袖中,再次轻轻闭上了那双凤眸,久久都没有睁开。这次,似是真的睡着了。
转眼,除夕已经到来。
大年三十,建安城内一派喜气洋洋,还未到张灯时分,街头各处早已是红灯高挑,鞭竹齐响,家家户户欢声笑语,彻夜不绝。
皇宫中,雕梁画栋的长廊下大红宫灯高悬,彩绸丝带遍结,就连御花园的几颗老柳都被装饰的焕然一新,喜迎新岁。
来来往往的宫女侍从手托红漆木盘,从御膳房不停地把珍馐佳肴传到珈蓝殿中,殿中各处烛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