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城,蜀王王宫。
夜深了但蜀王寝宫中的歌舞声依旧未熄。
蜀王王燮一杯接一杯地饮酒,怀里搂着貌美的歌姬。
王燮不愿去想战事,不愿去面对北凉王的咄咄逼人。
唯有歌舞,才能将王燮从现实的压力中解脱出来,获得欢愉。
庄舟皱着眉走进宫殿,来到御阶下,行礼。
王燮沉湎于酒色不是一日两日,自打蜀国攻占了蜀地三州。
定都于天府城后,王燮日渐懈怠。
初时偶尔欣赏歌舞,饮酒作乐,到了后来发展到每日都要纵情声色。
“臣庄舟,参见大王!”
王燮听见庄舟的声音,睁开眼寻找了一会儿,方见到庄舟。
“庄舟?!这么晚你怎么来宫里了?来得正好!”
“陪着本王喝两杯,本王心里不痛快!”
庄舟乃王燮心腹中的心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
蜀王王燮特许庄舟可随意进出王宫。
“大王,关棠关将军还在外面跪着,您,是否要见他一面?”
庄舟入宫特意为关棠而来。
关棠劝谏蜀王,蜀王不搭理他就长跪不起。
王燮脸上的笑意淡去,声音冷了许多。
“连你也要站在他那边?为他说话?”
“本王的难处,你不知道么?”
庄舟露出一抹苦笑,道。
“臣为大王效力,出生入死从不皱眉,但关将军是有功之臣。”
“攻克天府城的时候,关将军亲自上阵,身中三箭而不退。”
“而今关将军跪在宫外,人人路过都能见到。”
“臣担心人心浮动,对大王您的威严声望会有影响。”
北凉王徐牧已经攻克了绵竹城,兵临蜀州的李冰关。
天府城人心惶惶,若不管关棠,恐怕造成的影响不可估量。
王燮直勾勾地望着庄舟,片刻后王燮一挥手。
“都下去!”
乐师舞姬等一溜烟地离开寝宫,唯恐触怒了蜀王王燮。
很快寝宫内就剩下两位挚友,如今的君臣。
王燮走下了御阶,对庄舟道。
“庄舟啊庄舟,关棠说的那些或许有用,或许没用。”
“但我蜀国经不起折腾,如今我蜀国主力尚在。”
“在蜀州、登州可与北凉军对峙,可一旦本王大刀阔斧地施行新政。”
“我蜀国恐怕有土崩瓦解的风险!”
蜀国内部的问题不小,最显着的问题,就是税收入不敷出。
打仗打的是钱粮,是兵力。
蜀国内部官员腐败贪污严重,军官肆无忌惮,掌控权力后肆意妄为。
就连蜀王王燮都开始耽于享乐,下面的官员自然有样学样。
庄舟闻言露出一抹担忧之色。
“大王,若不变革恐怕百姓就要先反了。”
“各地的义军汹涌,只因为北凉王一封《告蜀地万民书》。”
庄舟忧心忡忡,不过,蜀王王燮却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
“那又如何?区区义军能掀起什么风浪?”
“本王已经拟定旨意,准许各地豪族组建族军。”
“凡绞杀暴民者有功者,族军可永久保留!”
庄舟大惊失色,王燮的命令,让地方豪族豢养军队获得了法理上的支持。
若地方豪族持续做大,蜀国还是蜀国么?
“殿下不可!”
庄舟劝说王燮,王燮不待庄舟说完,就不耐烦地挥挥手。
“本王要的是时间,拖住北凉军!”
“只待汴河被攻破,梁国都城沦陷,北凉军自然撤退。”
“当下若过不去,何谈未来?本王心意已决。”
“关棠那边你不要管了,他想跪就让他跪着!”
轰隆隆!
寝宫外电闪雷鸣,一场大雨即将落下。
天府城的大雨一直持续了三日,还未曾有停息的趋势。
关棠当真拼了性命,硬生生跪了三日。
风雨交加关棠身上还有伤势,可无论关索与旧部怎么劝说。
关棠依旧挺直了腰板,一动不动。
关棠眼中的皇宫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暴雨倾盆与雷鸣声,亦开始悠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