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潘波的眼睛,她发现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逗趣,只有深深的无奈和疲惫。
“你将会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陶萤沉默半晌,忽然轻声说道:“说实话,如果我是凶手,我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莫寻的视线一直徘徊在远处的尸体上,尸体躺在金属板上,外面包着裹尸袋,拉链半开露到肩膀,灰白的皮肤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站在一旁的潘波点头:“嗯……差不多吧。”
其实差挺多的。
因为他没有把陶萤在审讯室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的传达,而是本能的经过了一些润色,再一五一十转述给莫寻,所以在莫寻听来,陶萤不再是审讯室里那个口口声声说如果自己是凶手,就不会留下证据的镇定样,而是孩子般痛哭流涕,快要面临精神崩溃的状态。
但莫寻并未因此心软,只是沉默了几秒后,说:“知道了,你出去吧。”
“莫队……”
顺着莫寻的视线看过去,潘波不由自主叹了口气,犹豫片刻,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潘波一走,莫寻便贴着墙慢慢蹲下来,手肘撑在膝盖上,低下头,掌心用力按着额头。
忽然皱起眼尾,闭上了眼睛,脑海浮现出多年前的画面。
十岁那年,莫寻还不叫莫寻,孤儿院里有许多没有名字的孩子,她就是其中一个。
她不爱说话,大家都以为她是哑巴,起初孩子们对她关心,还挺热情,见她不爱理人,慢慢的也就不再搭理她。
都觉得她太闷,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
有时候棍子打断了她也不开口哼哼一声,但她会像个小疯子一样冲到厨房抓一把刀出来,吓得那些喜欢欺负她的大孩子屁滚尿流。
某天大家都上床睡了,她偷溜出寝室,翻墙跑了。
跑了就再没回去过。
孤儿无名无姓,连张照片也没来得及留,北城这么大,一个孩子跑了,就像一条鱼游进了海里,找不回来了。
她进孤儿院的时候还是夏天,偷溜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冬天了,别的孩子这个年纪都在学校好好学习,只有她到处走,走累了就停下,渴了就去超市门口蹲着要水喝。
不过她很快发现这样容易被警察盯上,她跑不过他们,也不想再回孤儿院去,那里不适合她。
于是她走进人群里,一直走,走了很久,很久。
其实也没多久,三个月吧,她学会了在天桥要饭,跟桥上的流浪汉合作演人儿子,编了个凄惨故事,写在地上,让路过的每一个人围上来看,看完了一人扔一两块钱,加在一起就够她和流浪汉两个人吃几顿大餐了。
她身板小,头发馊了就剪了再没留长过,一张端正的小脸黢黑,装儿子装得倒是挺像,愣是谁也没看出来她其实是个小姑娘。
这种日子不算苦,就是空虚。
只不过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个词,所以便以为只是肚子没吃饱,每顿饭都可足劲儿吃。
约莫是来年打春的时候,她长高了,也壮了,衣服跟着缩了水,穿着不伦不类,不像个孩子,像条野狗。
她会来事,说起流浪汉给她编好的悲惨人生就是大颗的眼泪往下落,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不停,惹人怜。
天桥上那么多要饭的乞丐,就她每次盆满钵满,附近的流浪汉很快记恨上了,某天晚上又来闹,她以为这次也一样闹一闹就算了,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结果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流浪汉一脚踹下了天桥。
惨叫刚冒头就没了,紧接着她听到一声响,那动静,有点像……烂肉重重拍在了案板上,溅起一层水。
可她明知那是个人,而不是一块烂肉。
他们收拾了流浪汉,开始对她拳打脚踢,专门往脑袋踩,往肚子踹,嘴里还喊着“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
她蜷缩着,两手紧紧抱着脑袋,这是流浪汉教她的,说这样挨打不会死。
她在心里骂他,不会死,可是疼。
疼得要死了。
晕过去之前,她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吼,打她的那些人瞬时散了,隐约感觉有人过来抱起她,在跑,跑得很快,风声呼呼刮,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醒来时,人在医院吊针。
坐在病床边的是个不算高,但很壮实的中年男人,见她醒了,凑上来问:“还有哪里痛不?”
她吸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