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这么大,不止一次看到流浪动物意外被撞被碾的事故,印象最深的是她小时候在马路边看到井盖里钻出来一只老鼠,下一秒,一辆汽车疾驰而过,留下了一滩混杂了毛发的肉泥。
这一幕过去很多年了,也许是因为那只老鼠死状太过惨烈,所以她连细节都能记到现在。
可日记的内容她完全不记得,她的记忆里没有半点关于小黄的印象。
忘记是不可能忘记的,就算忘了,再怎么说都会有点印象,在记忆力这方面,陶萤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她继续往下看,有印象的内容就直接略过,看下一篇。
她的视线扫得很快,眨眼就是一页接着往后翻,最后视线落在一行字上。
2021年4月4日
今天是清明节,我看见鬼了。
短短一行字,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再次涌来。
看到那个“鬼”
字,她忍不住想到了那个梦里见过的男孩,他拽着她的手质问她的画面还印在脑海中。
只可惜她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即便是自己的日记,她也一样不信。
2024年4月1日
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她说她是我的姐姐,叫陶源,我看着她的时候就像在照镜子,那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我们本该住在同一个身体,本该是同一个人。
“陶源……”
指腹在那两个字上摩挲,陶萤低声喃喃,不自觉想到了关锋说的话。
“你真的失忆了啊?”
“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连名字都忘了。”
“陶源之前来找过你,但你现在却不知道她的名字,这难道还用想吗?”
陶萤从未想过自己有天会遇上这种情况,她最开始听关锋那么说,心里一直抱着怀疑,怀疑这人可能是故意这么说,想借此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两个可能,要么是关锋对她说了谎,要么就是她在日记里说了谎。
这世上就是有很多人,就连写日记也谎话连篇。
“你有没有过那种时候,就是一回神,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多了几段空白?”
她看着那本密密麻麻的日记,想着,这或许就是她丢失的空白。
陶萤从休息室出来,看到张阔正在货架那边捣鼓什么东西,她悄无声息走过去,把人吓了一大跳。
“你在干嘛?”
她面无表情地问。
张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拍拍手里的毛巾,那意思很明显:难道你看不出来我要打地铺?
陶萤没说话,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他叫住她:“我还没问你在干嘛呢?”
陶萤站住脚步。
张阔又说:“你刚在那里面待了这么半天,你在干嘛?”
陶萤回头看他,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张阔觉得有些奇怪。
他对陶萤的了解都来源于他哥,以及他哥收藏的那些“宝贝”
,他很清楚陶萤不像看上去那么开朗,心里的阴暗程度恐怕跟他哥不相上下,他们两个都喜欢藏事,但这种藏,又只对不熟悉的外人藏,对于自己信任的人,他们几乎没有秘密。
如果有,那一定是天大的秘密,说出来都会吓死人的那种。
想到这,张阔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该多嘴问,正想补一句“随便问问而已”
,但陶萤先开了口:“你当时为什么要跳桥?”
张阔愣了一下,随即回答:“你都不跟我说,我凭什么跟你说?”
陶萤似乎很赞同他说的这话,点头道:“也是。”
张阔不知为何觉得有点气,也许是陶萤满不在乎地走开了,压根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也许是因为别的,他一边拍打地上的睡袋,一边用余光关注收银台那边的某人。
他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人还真不打算走了啊?
……
北城市局的专案组会议持续了很久,散会时,莫寻走在队伍最后,潘波抱着一沓资料等在门口,等她一出来便凑上去低声说道:“我们就这么把消息散播出去,这样好吗?那个陶雪树现在下落不明,该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莫寻白了他一眼:“真不知道你当初怎么考进来的。”
潘波理直气壮:“当然是拼尽全力考进来的,你是不知道我当初费了多少功夫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