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不是被遗弃在风雪里的孩子,她应该是一把雪中的利刃才对。
不满半岁的雪利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砸吧几下小嘴,忽然笑了起来。
雪利五岁这年,问霍永自己的妈妈在哪儿,霍永沉默了,到最后都没回答,那时她就知道了,自己或许跟其他孩子一样,也是被父母抛弃的。
可笑的是,父母从不杀人,第一次杀人,杀的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而霍永作为一名职业杀手,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最终却救了她,给了她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她在五岁这年决定成为一名杀手,心想,如果将来某一天碰到当初抛弃她的父母,她一定会亲手了结这份仇恨。
她就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正式开始接受训练,之后的五年,每一天她都一门心思放在考核上,终于,在十岁这年通过了暗河的所有考核,成为一名真正的职业杀手。
她是暗河有史以来年龄最小、成就最高的杀手,十岁开始接受任务,狩猎目标,十年里杀人无数,从没有一次失手。
霍永曾说,她是天生的杀手。
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某些时候,她甚至有些庆幸当初被抛弃,否则就不会遇到霍永,更不会有如今的生活,很多次她试着想象父母不曾抛弃她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可每次总会以悲惨的结局收尾。
渐渐的,她淡忘了这份执着。
直到二十岁那年,她迎来了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失败。
那次目标是一位老妇人,头发苍白,脸上尽是岁月留下的刻痕,她难得没有立即动手,而是躲在暗处观望目标的一举一动。
这还是她接到的第一个年纪这么大的目标,以往所有目标大多都是曾有过犯罪记录的恶徒,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年迈的妇人,她心里产生了疑惑。
问霍永,妇人的罪名是什么?
霍永没有告诉她,反问道,“杀手的第一原则是什么?”
雪利回答:“绝对服从。”
于是她决定尽快动手,至少要赶在她忍不住再执着一个答案之前,完成任务。
彼时她尚且不知,有些执着,其实是刻在血液里的,任你拼尽全力也没法隐藏。
她伪装成设计师进入庄园,为老妇人设计翻修后花园,也许是出于对弱者的怜悯,她特意选了一个阴天。
阴天温度低,尸体不会腐烂得太快。
她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动手,用混合的花香毒杀了妇人。
在她以为任务成功,打算离开时,忽然发现四周早就设下了埋伏。
死亡是老妇人自己的选择,在花香中失去意识,是她想象中最美好的离去,她早就看穿了雪利的伪装,洞察了她的计划,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温和地笑着,从容赴死。
埋伏的那些人,是老妇人的儿子授意的,也是这时,雪利恍然大悟,明白了毒性发作的时间为什么会提前,也明白了老妇人临死前的微笑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枪声大作,子弹从四面八方迸射而来,雪利出手利落,避开那些子弹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她应该撤退才对。
但她没有。
她耗费体力解决了庄园里所有保镖,来到那个男人面前,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瑟缩在墙角,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却始终没有回答雪利的问题。
她没由来的觉得难过,分不清是因为老妇人的从容赴死,还是男人丝毫不为母亲的死悲痛分毫,总之,她就是难过。
她缓缓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墙角瑟瑟发抖的男人,快要扣下扳机的一瞬间,她先一步听到了枪响。
随即浑身一震,滴滴答答的水声骤然响起。
砰的一声,她也开枪了。
一枪打死了身后奄奄一息的保镖,紧接着又是一枪,打爆了男人的脑袋。
任务结束。
雪利第一次没有立刻回暗河复命,而是跌跌撞撞跑出了那座华丽的庄园,一路未停。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血流了多久,她忽然注意到远处有一棵雪白的大树,风起时,花瓣落下来,像雪一样。
很美。
她就倒在那棵树下,就这么睡了过去。
直到听见不远处传来吱呀作响的动静,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白净清秀的男人,一只手扶在窗玻璃上,另一只手按在窗台上,目光里有惊诧,但是不多,他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